在展现过自己对黑色喜剧、文艺片、悬疑故事等各种影片类型和风格的操控能力后,弗朗索瓦·欧容进行了一次好莱坞大片的“试验”——拍摄了一部展现繁复维多利亚时代图景的《天使》。影片的灵感来自于英国作家伊丽莎白·泰勒小说《Angel》,该小说的原型是在英国曾写过28部长篇畅销小说的女作家科里利。现实中的科里利终其一生不需要男人,而只需要一只每天早晨叫醒她的狗,一只每天下午为她驱赶邪恶的鹦鹉,和一只每天晚上在家和她做伴的猫。试设想,如果欧容把天使拍成传记片,该片很可能成为一部充满女权主义色彩的影片,然而欧容将它作为自己从未尝试过的“好莱坞试验田”,于是影片中出现除了科里利自己、伊丽莎白·泰勒笔下的科里利以外的第三种关于科里利的形象;
女主人公Angel在看似普通的剧情下,天使始终弥漫着悬疑的薄雾:影片开始不久,父亲的缺失让Angel大胆且煞有介地否认了父亲;
当她见到出版商时,不仅否认了父亲还否认了自己的阶级——她出生在诺里,杂货店老板的女儿这一事实就此消失,因为她对自己所属阶层不认可;
在她母亲去世后,她认真地说起母亲很会弹钢琴,自己是贵族的后裔,只是母亲还没来得及找出证明而已,这一切都来自于她想象中的世界,影片中蕴含的符号“Paradise”就像她名宇的象征意义一样显而易见,“天堂”作为“天使”生活的世界,一道铁门将门外的现实世界和她的幻想完全隔离,战争与她无关,死亡与她无关。影片表面上看起来是展现这位充满想象力女作家的一生,实际是欧容与观众玩着个类似“玫瑰花蕾”一样寻找女作家真实身份的谜语游戏。欧容将Angel作为影片线索、风格的形象代表同时,也将情节剧中贯处于主导位置的男性置换成了女性:Angel是爱人埃斯米的经济支柱,埃斯米和他的画为外人所认识,也是借助Angel的名气,就连求婚也是Angel提出的,Angel似乎成为了男权世界的僭越者。然而,Angel的顽固尝试是无望的,将女性作为“主导者”不过是欧容的一个小花招,Angel因为地位的置换而成为了被观看的另类边缘人:她向埃斯米求婚后,牵着埃斯米的手走进“天堂”大厅时,全身艳红的服装和凌乱的头型无疑成为了猎奇人们眼中的观赏物,埃斯米背叛她以后,她由衣着明亮艳丽的天使,变成了身穿暗沉,充满死亡气息服装的女巫,装束上的改变,动摇了她的主导位置而埃斯米为她画的“妖魔”脸孔则成为了佐证,就连埃斯米也说“(求婚)这应该是男人说的”。她处于与世隔绝的环境里,她在为埃斯米所谓的债务而写作;她写作风格的改变是因为埃斯米的参战出走;
她对自己面貌的确认都要通过埃斯米的画笔;
甚至她的生命都因为埃斯米的背叛而消亡。事实上,Angel完全没能掌握自己的意志,埃斯米才是真正的主导者。由此,看似掌控了自己女性命运的Angel最后不过是站在述,一个精彩而空洞的“能男权立场上做了一次女性命运的同时,正如福柯所言,视点权是作为话语权的对应物而存在的。影片中,欧容始终没有把视点权给予这个看似的僭越者—Angel。影片几乎都处于全知视点的控制之下,就像上帝之眼在注视着这个凡间天使的举一动。Angel的悲剧在于“她只是她自己;
而不是别人”,埃斯米的背叛将她想象中的自己完全地摧毁了。于是影片仅仅是关于天使折翼后的出凡间浮世绘,真正的天堂也许并不存在于这样的人间。
文雷倩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