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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蒂斯 传记》第二章:大师的启蒙

1869年12月31日晚8时,亨利马蒂斯诞生在勒·加都镇他祖父的家中。勒·加都镇地处由阿拉斯通往色当的要道之上,色当位于法国遥远阴郁的北方。

马蒂斯是家中长子,他父亲艾弥尔·马蒂斯在当地经营谷类兼五金行的买卖,母亲安娜·姬瑞德则从事绘制陶瓷工艺品与制帽的工作。

10岁的时候,马蒂斯进入鲍汉的地方学校,后来他被送到位于西南不太远的圣一康丹镇的公学,在那里学习拉丁文和希腊文。

读书期间的马蒂斯并未发现自己将来适合做什么,也没有表现出特殊的聪颖和特别显著的兴趣爱好。

尽管圣一康丹镇的博物馆陈列着18世纪艺术家康丹·德·拉·图尔的一些杰出的色粉画,但在当时马蒂斯丝毫未注意到它们,同样也没有注意到距离他家不远的里尔博物馆,那里收藏着戈雅的一幅名画以及荷兰与佛兰德斯的主要大师的一些作品

1887年的秋天,艾弥尔·马蒂斯把儿子送到巴黎去学习法律。在那里,他规规矩矩的阅读法律书籍,聆听教师的讲课,一年以后顺利地通过了考试。在巴黎读书期间,马蒂斯也没有发展出什么爱好,平时仅以“平庸的消遣”打发业余时间而已。

在这时的艺术界发生了许多重要的事情,此时乔治修拉正在用科学的并置色点创作他的油画,凡·高业已到达阿尔,在那里他对南方的光和色的新发现使他产生了灵感,创作了那些充满激情的作品,保罗·高更也已完成对马丁尼克岛的访间,回到巴黎质问为欧洲的过去所约束的整个艺术观念。在普罗旺斯,保罗·塞尚和奥古斯特·雷诺阿并肩工作,正试图摆脱印象主义面临的困境—印象主义者主张仅记录处于特定时刻转瞬即逝的景象,这就给他们自己出了一道难题

艺术界发生了这么多事,但是马蒂斯根本没有留意,他觉得没有必要在巴黎逗留。正式完成学业之后,他便回到北方,在圣一康丹的一家律师事务所得到一份办事员的工作。

这是一种令人厌倦的工作,雇主要求他抄写大量存档资料,而这些资料通常永远也不会有人去查阅。该项工作注重数量而不注重内容,于是马蒂斯开始抄写拉·封丹的寓言故事来填满那些大页书写纸。委托人对他们的档案那堂而皇之的厚度非常高兴,而马蒂斯的雇主对这种行为采取了宽容的态度。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平淡的过下去,如果马蒂斯没有在1890年患阑尾炎的话,恐怕一直到他去世,生活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变动。在疗养期间,他饶有兴趣地观看一位病友用油彩临摹画片上的瑞士风景,母亲看他对画画产生了兴趣,就买了一盒颜料、一套画笔和一本绘画自学手册送给他。这份礼物带来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效果,生活的无聊得以驱,正如马蒂斯自已所说的那样,他生平第一次感到“自由、安宁和闲静”。60年以后他写道:“我好像被召唤着,从此以后我不再主宰我的生活,而绘画主宰了我。”

出院以后,马蒂斯加入圣一康丹的一个素描班开始了他的学习生活这个班主要是为那些有固定工作但想通过学习成为刺绣和纺织设计师的年轻人开设的,每天早晨6点30分到7点30分上课。马蒂斯总是虔诚地去上课,并且开始不分时间地点,疯狂地练习绘画。不过雇主仅是温和地责备他:“如果你在工作时间少画一点,在抄写我的草稿时认真一点,我就谢天谢地了。”

马蒂斯以一种笨拙但很雅致的手法开始画画,并认真研读了古比尔所写的一本名为《绘画的技法》的书,他从绘画中得到前所未有的乐趣,摆脱了每日法律工作乏味与烦扰的感觉,享受着自由、宁静和独处之乐,绘画使他从平凡无趣的生活进入自我创造的美妙世界。马蒂斯曾说:“每当握着画笔时,便感觉到我的生命在那里。”他的第一幅油画《静物与书》作于手术后休养期间,充分展示了这位未来大师构图与写实的能力。

1892年,马蒂斯向父亲宣布自己决定以毕生的时间与精力投入绘画事业,这个漫不经心、温顺的孩子突然显示出的强大决心,让他的父亲非常吃惊。

许多年以后马蒂斯说道:“我明白这是我一生中非常重要的转折点。

对于那种完全的自信和义无反顾的态度,我自己也感到恐惧。我只是像站在大门口的公牛一样将头低下,向前直冲。”

对于马蒂斯的决定,他父亲的第一个反应是:“你会饿死的!”后来,这个预言差一点变成现实。虽然不赞成儿子的选择,艾弥尔·马蒂斯最后还是决定让他去试试运气,甚至还给了他一笔适量的经费。

1892年1月,23岁的马蒂斯再一次只身前往巴黎,去实现自己的梦想。10月,马蒂斯进入朱丽安学院向学院派传统主义画家布格罗学画,但是不久他就发现自己不喜欢布格罗的绘画风格,于是开始准备报考博纳艺术学院。

1893年,马蒂斯第一次申请入学,由于资格不够而被拒绝。马蒂斯没有气馁,而是继续埋头于素描和写生,准备第二次报考。

19世纪末的博纳艺术学院观念陈腐,充斥着偏见,令人透不过气来,但与此同时也具有很多优越的条件:巨大而光线充足的画室,藏品丰富的图书馆,许多著名的绘画和雕塑作品以及丰厚的奖学金。马蒂斯被这一切深深地吸引,为了第二次考试,他每天都去学院的一个院子里画素描。这是一个玻璃大厅,里面陈列着希腊、罗马以及文艺复兴时期的雕刻复制品以及其他一些油画复制品。

在这里,马蒂斯遇到了一位对自己的绘画生涯产生巨大影响的关键人物,他就是66岁的古斯塔夫·莫罗,一位刚被学院聘用的教授。莫罗见马蒂斯的素描,就发出决定性的邀请:“如果你愿意,就到我的班上来以后我会为你办理手续的。”

莫罗是一位伟大的现代艺术教育家,他坚信教师的职责就是使学生恢复自由,充分发挥自己的个性。在短短六年的时间里,他的教室产生了两名第一流的画家—卢奧和马蒂斯,还有四位与1905年野兽主义色彩革命有密切关系的画家—阿尔伯特·马尔凯、亨利芒更、查尔斯·卡莫安和比利时画家亨利·伊文内保,在当时,他是学院唯一开明的老师。在这里,马蒂斯结识了毕生好友马尔凯以及另外几位朋友西蒙·布西、乔治·卢奥等人。

莫罗在当时已是一位卓有成就的画家,但却毫无架子,在学生中从不强调自己的名望和权威。一有可能,他便带学生们到卢浮宫去,他那里,他曾激发起了学生们无尽的想象力。

他要学生走出校门到街上去,从真实生活里撷取绘画题材,还鼓励他们到画廊里看看新画家的作品,这使得他的同行大为反感,但是学生们都很尊重他。每周三和周六是莫罗的改画日,也是学生们最兴奋的日子,因为这也是他们在一周的学习中收获最大的日子。

当时大多数画家致力于客观地描绘自然,而莫罗却有着不同的看法。

他说:“希望得到能与自然相比较的光线效果是徒劳的,最好是用这种强

1895年3月,26岁的马蒂斯在莫罗的安排下考取了博纳艺术学院,并从莫罗修课。这一时期的作品《莫罗的画室》技巧已相当纯熟,暗淡的光线投射在模特儿的身体上与其后方的雕像相互对应,整个画面呈现褐色的宁静,画室中的每样事物都有精辟的描绘。在这里,马蒂斯忠实地再现了现实场景并注重光影变化,反映了印象派的色彩主张。

1895年,马蒂斯从大学街区搬往圣一米歇儿路19号的公寓里,这幢房子座落在塞纳河的左岸,在这里,他认识了一位年轻画家,埃米尔·韦里。

同年夏天,他去了在布列塔尼的彭塔汶村,这是从前高更和他的朋友非常喜欢的一个地方。在这里,他埋头创作来年春季送交国家美术联盟沙龙的绘画。

1896年,马蒂斯的作品第一次在国家美术联盟沙龙公开展出。他有5幅作品被沙龙选中,除了《莫罗的画室》、《读书的女人》之外,还有一幅布列塔尼风景和两幅静物。其中《读书的女人》和《有黑刀的静物》几乎立刻卖出,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读书的女人》被当时的法兰西共和国总统菲里克斯·佛尔买去,挂在了拉姆不列特的私人别墅里。

著名的艺术批评家罗格·马克斯喜欢马蒂斯的参展作品,并且成为他的热心支持者,著名画家布维斯·德·夏凡提名马蒂斯为沙龙的永久成员一有了这种身份便有权免除审评直接入展。

罗格·马克斯是一个从事购买古典大师的复制品来装饰全国公共建筑的委员会成员,他推荐马蒂斯担任此项工作。通过这项工作,马蒂斯每幅画可赚1200法郎,并且还有机会为自己的作品找到许多主顾。

这一年夏天,马蒂斯与画家韦里结伴前往布列塔尼,通过韦里,马蒂斯结识了澳大利亚印象派画家约翰·鲁塞尔,他们一同来到布列塔尼海岸的贝尔岛。鲁塞尔是莫奈和凡·高的朋友,他向马蒂斯介绍了他们,并送给马蒂斯两张凡·高的素描。通过莫奈、凡·高和鲁塞尔的作品,马蒂斯懂得了如何用纯色来表现强烈的感情,不过没有立即在他自已的作品里表现出相应的变化。

马蒂斯在这个夏天画了一幅重要作品《布列塔尼的侍女》,画中一个着当地装束的女子俯身于放有水瓶、盘子和一条面包的桌子上方。从这幅画中可看出他经常临摹的17世纪荷兰大师让·达维斯·德海姆作品的影子。

在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之前,马蒂斯的绘画曾先后受到印象主义、新印象主义、后印象主义的影响,后来,他又从日本浮世绘及非洲黑人雕刻艺术中吸取了养分。对于这一点,马蒂斯从不否认,他说:“我从来不回避别人对我的影响,因为那是一种怯懦和对自己缺乏信心的表现,我相信一个艺术家所作的奋斗,将使他自己正确地保持个性;一个不愿去看别人从事工作方针的人实在太无知了……我偶尔也接受别人的影响,但我相信我能控制他们。”

1896年秋天,古斯塔夫·莫罗建议马蒂斯画大尺寸的、重要的画,因为马蒂斯现在已是莫罗班上公认的领袖之一。莫罗要让马蒂斯在19世纪艺术领域中检验自己,并希望他凭借实力为自己争取著名的罗马奖。罗马奖对所有的艺术学生开放,获奖者可由法国政府付费在罗马学习几年。

1897年马蒂斯为国家美术联盟沙龙制作一幅大画时,他着手于一幅法国绘画经常出现的题材:《餐桌》。马蒂斯把场景选在富贵人家,桌旁有个侍女,侍女在整理鲜花,银器擦拭得闪闪发光,精心挑选的水果高高地堆在桌子中央,桌上有充足的红、白葡萄酒,整个场景弥漫着整齐、安宁讲究和富裕的情调。

这幅作品虽然保留了传统的构图及透视法则,画面的色调也比较暗淡,但画中红色的光影却透露出印象主义的痕迹。1897年4月,《餐桌》在沙龙展出时,掀起轩然大波,此画被当做是马蒂斯对印象主义的致敬之作而受到猛烈的攻击。很快,画商和评论家远离了他,他又回到了刚刚起步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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