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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红读后感

作者:陈涛

谁在极幼的年岁就晓得自知,
总难免陷入自轻乃至自卑的境地中去。

一无用处不说,
还碍了大人们的手脚,
学样子去做,
又每每学不像,
帮起倒忙来,
不待人说便自觉着自卑且无措起来。

记忆中的幼年,
是在乡下,
陪爷爷度过。

爷爷刚退休,
打从校长的位子上下来,
律我极严,
似乎脾气也不大好,
是个极威严的存在。

于是我的自卑与无措,
又比别家的孩子平白地深了一层。

连着几天,
祖孙俩到林子里刨树根。

当然,
活儿都是爷爷在做,
我只是陪着,
偶尔把逸出的碎木捡回来,
归拢一出,
再就是估摸着饭点跑回家一趟,
跟奶奶确认开饭的时间。

爷爷做什么都比一般人细致。

动手砍树刨前先挖坑,
以树为中心挖了很大一个坑,
很深,像战壕。

坑挖得深,
起出的柴木就多,
主根囫囵个儿,侧根也一点没糟蹋。

这是后话,先说挖坑,
大半天不止地挖。

寻摸着规模够了,
爷爷喝了口我装在酒瓶子里带出来的井水,
正要抡斧子对付那老树根,
一眼瞧见我没抓没落地一旁杵着,
便就近扯了谁家两把麦秸,
垫在坑里,
算是给我筑了个窠。

那待遇可比戏园子里的包厢,
还是个软席。

雀跃也只是一阵,
看官做久了,
我的自卑与无措又来了,
跳出坑去追碎木,
是唯一经过验证不至于得咎的工作。

连续几天,
我一面集碎木,
还顺手将附近的枯枝都捡了来,
以扩大工作成果,
一面拿眼盯紧了爷爷,
不安地搜索那随时可能出现的责备的颜色。

谁曾想,
那次与爷爷的联合作业,
竟成了我最鲜活的幼时记忆,
三十年后当爷爷病危,
意识凌乱,
我还选了来与爷爷一起重温。

我的因过早自知而导致的自卑,
也因那次的经历,
而得以消解。

爷爷是如何看重我那几日的表现
和一刻不离的陪伴,
如何引以为据,
夸赞我的懂事和知冷暖,
又是如何由此引申开去,
让叔叔姑姑们“自惭形秽”,
无端受了一通数落……
这些都是事后从大姑的嘴里得知。

我等人孙,
数目虽也客观,
花色却过于一律,
一个个生得顺有余,
而淘不足,
与爷爷玩耍,
止于绕膝,
蹬鼻子上脸甚至上头插花的却是一个也没有。

直到爷爷临终前几日,
因沧桑而生、为戒备而持的庄严终于卸下,
彻底变了老小孩,
我才敢伸手摸一摸那张三十多年前就看熟了的脸,
搔一搔喉结,
放肆着、挑衅似的邀请老人起来摔跤……

不知一辈子知事明理的爷爷,
在做回孩童的那段日子,
可曾生出自卑来?
可曾像当年挖树根时一样
感受到一刻不离的陪伴?

爷爷辞世一年多了,
我且把我们爷俩的故事按着,
写成一本书。


萧红与他爷爷的故事,
想到自己的爷爷,
发了这条朋友圈。

爷爷差几个小时没赶上跨年,
随旧年份,一起走掉了。

这次走,就真的走了。

据他说,年轻时就走过一次:
一场意外,
人昏死过去,
魂儿已经飞到树梢那么高,
鸡一叫又回来了。

奶奶走时,
才六十出点头,
我刚满十岁,
按现在的标准,
可连做老年人也不够格啊,
竟也忙着去做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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