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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幻三人组——荀子师徒

荀子,名况,战国时期赵国人,曾为楚兰陵令,其一生似孔孟,身兼教师作家两职,也曾有过流浪游历生涯和短期公务员经历。

应当说其教师和作家这两行干的最好,学生中有法家的绝代双骄:韩非和李斯,传世名著则有《荀子》三十二篇。

荀子是孟子之后的又一位儒学大师,但其思想却又并非全儒,是法家的发端,更是对百家之学的批判性的总结,堪称先秦时期的集大成者。其主张”制天命而用之”、”性恶论”、”“法后王”、“人治”,这皆于其前辈作家不同,其思想其实是由“诸侯异政、百家异说”的异走向天下为一的一种反应。

《荀子》之文特色可归纳为三:即通才之文,博大精深;学者之文,严谨周详;长者之文,老练敦厚。

荀子性平高寿,其文不高谈阔论,亦不辩丽夸饰,且多用比喻少用寓言,文若其人。如其《劝学》:君子曰:学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木直中绳,輮以为轮,其曲中规,虽有槁曝不复挺者,輮使之然也。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已,则知明行无过矣。故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天之厚也;不闻先王之遗言,不知学问之大也。干越夷貉之子,生而同声,长而异俗,教使之然也。

读荀子之文,知荀子之人,俨然一位慈师正在对弟子们进行循循善诱的谈话。

文至此,忽有奇想,孔子喜修古籍,可聘为古籍研究员;墨子讲实干,可聘为某公司总经理;老庄二人喜神秘弄玄,可为日月神教教主;孟子好胜且善吵,可聘为私人律师;荀子善教,可为大学教授,也可客串百家讲坛,肯定叫好叫座。

韩非,战国末期韩国贵族,荀子的高徒之一,将荀子思想中的法家成分加以天才式地发扬与创新,遂成法家之集大成者。《韩非子》将韩非的55篇著作集中汇编,其文气势峻峭犀利,论理技巧精细周密,对后世论文影响颇大。

韩非的思想可称为中国最早的帝王术,可于意大利马基雅维利的奇书《君王论》并提。其主张以“法”(法令)为中心,结合“术”(驭臣手段)与“势”(权势),在那个礼乐已崩、却充斥虚伪道德的时代,韩非的思想确为超前。

韩非更似一个彻底的功利主义者,他认为只有严厉的刑法才可对付人类恶行,并鄙视一切属于艺术哲学等范围的东西,认为这些都是无用的文调,智者的骗术,乱国的根本。韩非之文精心构筑了一套极端专制主义的、严厉控制人的方法与理论,怪不得千古独夫嬴政见其书而慕其人呢。

与前人相比,韩非子之文论点鲜明,说理深刻,往往用譬喻和寓言来辅证其观点,如其《五蠹》中力主革新的名段曰:是以古之易财,非仁也,财多也;今人争夺,非鄙也,财寡也。轻辞天子,非高也,势薄也;重争土橐,非下也,权重也。故圣人议多少、论厚薄为之政。胡罚薄不为慈,诛严不为戾,称俗而行也,故事因于世而备适于事。又如其论述严刑后法的名段曰:今有不才之子,父母怒之弗为改,乡人谯之弗为动,师长教之弗为变。夫以父母之爱,乡人之行,师长之智,三美加焉而终为动,其胫毛不改;州部之吏,操官兵,推公法,而求索奸人,然后恐惧,变其节,易其行矣。故父母之爱,不足以教其子,必待州部之严刑者,民困娇于爱,听于威矣。故十仞之城,楼季莫能逾者,峭也;千仞之山,跛牂易牧者,夷也,故明王峭其法严其行也。而出自其中的寓言更是脍炙人口,诸如 《 讳疾忌医》 《杀猪教子》 《老马识途》《自相矛盾》《郑人买履》《滥竽充数》《守株待兔》等。

史载韩非相貌奇丑,且有口吃的毛病,但上天却又赋予其善思的大脑,以补其不足。传嬴政读其《五蠹》,竟起兵攻韩,目的只有一个,索要韩非。为夺美女而兴兵者史上曾有,而为索一丑男而如此兴师动众者似乎仅嬴政一人。得韩非后,嬴政与其抵足夜谈,只觉相见恨晚,可见韩非之才绝非常人可比。才高难免遭妒,韩非竟被老同学李斯陷害,并最终莫名惨死狱中。

同室最喜操戈,这一直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

李斯,这位荀子的另一高徒,堪称嬴政时代第一宠臣,秦刻石之文大多出自其手,其不仅颇具文学才华,更有高超的政治才能,其通过不遗余力政治实践,辅佐秦始皇兼并六国,为建立和巩固统一的封建国家立下丰功伟绩。

随着时代的变迁,地位的变化,其文亦有相应的变化。

一为策士之文,此时李斯仅为客卿,其文关乎个人进退,故其风格长于辩难,辞气恳切,如其《上疏韩王》、《议存韩》、《上书谏逐客》等。

二为刑名法术之文,此期其已贵为丞相,其文多满足嬴政自大之癖,其文语言简洁,不假文饰,如《议废封建》、《议烧诗书百家语》等。

三为帮闲兼帮忙之文,此期二世已立,赵高得宠,李斯已处于朝不保夕之窘境,其文虽仍逞辩辞,但辞气已短,更多阿谀奉承之词,如《上书对秦二世》。

四为牢骚之文,此期李斯已被赵高诬陷下狱,愤而无奈,作《狱中上书》名为自列罪状,实为自述功绩,其文隐忍而多讽,以期感动昏庸的二世,可惜此文却落入赵高之手,旋而被烧毁。

李斯最佳之作应属《上书谏逐客》,其文曰:臣闻吏议逐客,窃以为过矣!昔缪公求士,西取由余于戎,东得百里奚于宛,迎蹇叔于宋,求丕豹、公孙支于晋。此五者,不产于秦,而缪公用之,并国二十,遂霸西戎。孝公用商鞅之法,移风易俗,民以殷盛,国以富强,百姓乐用,诸侯亲服,获楚魏之师,举地千里,至今治强。惠王用张仪之计,拔三川之地,西并巴蜀,北收上郡,南取汉中,包九夷,制鄢郢,东据成皋之险,割膏腴之壤,遂散六国之纵,使之西面事秦,功施至今……

李斯最终被赵高诬以谋反罪,具五刑,夷三族,腰斩于咸阳。

传临刑之际,李斯看着次子,老泪纵横:“从前在家乡上蔡,我带你同出东门,手牵黄犬,猎兔取乐,今生今世再也不可能有那种开心的事了。”言罢,父子抱头痛哭。

机关算尽太聪明,可为李斯之一生写照,其不惜害死同窗韩非,后又与赵高合谋害死公子扶苏、大将蒙恬,以期永保富贵,可惜一切只是梦一场,一代功勋竟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不得不让人深思叹息。

但不知其在临死之前是否忆及那些死于其手的无辜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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