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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戒》读后感 - 成泥作尘香如故

成泥作尘香如故

图/牛钟顺

本文选自《半亩方塘》一书,原刊于《潍坊日报》。

当初读这篇《色,戒》时,特别注意到题目两字之间的标点符号,不是常规的间隔号,而是逗号。这个小蝌蚪样的东西里好像藏着什么奥秘,让人生出些许遐想。还有里边的两句话:“走进男人的心通过胃,走进女人的心……”。如此既隐讳又直白的语言,凡是读过的都会过目不忘,似在起着点题的作用。再是这篇仅仅万数字的小说,它的创作竟然历时二十八年,是张爱玲倾注心血最多的作品。所有的这一切,似乎传达了更多的信息。

张爱玲,有许多人骂她,因为她与汉奸文人胡兰成的那段恋情。但有更多的人喜欢和追捧她,也是因为她对胡兰成的纯情、热烈和决绝,当然更有她那凄美苍凉的文字,还有她那充满传奇的人生。想那张爱玲不会不厌嫌胡兰成的身份,她痴迷他,完全是被他的才貌所倾倒。
因为电影《色,戒》的火爆,导演李安再度出名,名不见经传的汤唯也成了大红大紫的影星。不仅如此,还使越来越多的人走近了张爱玲,也了解了张爱玲。电影虽然没有去看,但却愿意读张爱玲的小说。笔者手头的这本书,白色的封面,中间一朵盛开的莲花,显得纯洁和典雅。单这别具风格的装帧,就能引起强烈的阅读欲望。书名虽叫《色,戒》,里面可同时收录了张爱玲的《留情》、《红玫瑰与白玫瑰》、《金锁记》、《倾城之恋》等十几篇作品。
当初读这篇《色,戒》时,特别注意到题目两字之间的标点符号,不是常规的间隔号,而是逗号。这个小蝌蚪样的东西里好像藏着什么奥秘,让人生出些许遐想。还有里边的两句话:“走进男人的心通过胃,走进女人的心……”。如此既隐讳又直白的语言,凡是读过的都会过目不忘,似在起着点题的作用。再是这篇仅仅万数字的小说,它的创作竟然历时二十八年,是张爱玲倾注心血最多的作品。所有的这一切,似乎传达了更多的信息。
是应该传达更多的信息。因为奶奶是李鸿章女儿的缘故,使张爱玲具有了名门血统。她虽然贵为千金小姐,但其父亲是一个典型的封建遗少,娶了几房太太,并且将其母亲赶出了家门。为此,她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饱受了倾轧和冷眼。及至长大成人后,她所倾心的胡兰成又无情地离弃而去,这对她无疑更是致命地一击。自此开始,张爱玲以阅尽繁华之后的一种沧桑心态,先去了香港,后又去美国定居,所承受的孤独和凄苦,让这个天才女作家选择了几乎是“绝世”的生活方式,除了写作,几乎不再和外界接触,以至于去世七天,才被人发现。唯独有一点,张爱玲非常爱戴她的母亲。她本名张瑛,现在用的这个名字,是她在上小学报名时,她母亲信口给她起的。她嫌这个名字太俗气,但一生未改,为的就是对她母亲的纪念。
还是回到《色,戒》的话题。小说中的故事,发生在二战期间各种力量混杂交织的上海。当时,爱国学生心怀民族大义,要将汉奸头子易先生铲除。这个任务就交给了校花王佳芝,让她以麦太太的身份接近易先生,以寻找暗杀的机会。孰料日久生情,王佳芝爱上了易先生,在千钧一发的最后时刻,提醒易先生逃跑,让其保全了性命,而她和她的同学们则被易先生处死。虽然是间谍题材的小说,但是它把主要篇幅放在了王易两人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上。情节倒是简单,但人性的多变却让故事徒生曲折。
其实,人们很难从这篇小说中看出张爱玲的倾向所在,甚至没有一个清晰的主题。正像作者自己所说:“让故事自身给它所能给的,而让读者取得他所能取得的。”由此我就想到,张爱玲写《色,戒》,其本意并非是要写当年的真实历史,而是要借此写她自己的内心观照。所以,小说中的麦太太没有多少政治背景,也鲜有民族大义的色彩;王佳芝的心理活动,少有原型郑苹如的影子,更像是张爱玲自己的内心独白;而汉奸特务易先生,大约就是胡兰成的象征。“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是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就是因为这“刚巧赶上了”,胡兰成成为她生命中至为重要的男人,在她最为精彩的日子里掀起最为绚丽的波澜,使她的生活起伏跌宕。至此我们方才明白,这篇小说的成稿前后用了近三十年,说到底还是舍弃不了胡兰成啊。
“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这无奈又睿智的话语,真是叫人感叹不已。张爱玲在享受这华美的同时,却也无从回避这袍上的虱子。她的一生,更多的是与自尊清醒为伍,与苦痛孤独相伴,与挣扎反抗纠缠。所以,她从来不满怀激情地赞美生活,而是认为“生活的戏剧化是不健康的”。在她的小说中,很少有古典的唯美和浪漫,更多的是烟火气和世俗气,于平拙中藏刀锋,于繁华中见苍凉,于热闹中尝凄清,没有大善与大恶,也没有灵与肉的剧烈冲突。读她的文字,往往会因为活色生香的隽语和意象而双目生辉:“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饭粒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总之,张爱玲是一个悲情凄惶的女子。张爱玲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女子。张爱玲是一个才情横溢的女子。她的身世,她的爱情,她的作品,她的人生,都极具传奇色彩。1995年,75岁的她弃世而去时,按照遗嘱人们将她的骨灰撒在了太平洋里。“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陆游的这两句词,似可作为张爱玲一生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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