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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头猪肚和豹尾 - 《檀香刑》读后感

凤头猪肚和豹尾

牛钟顺

本文选自《半亩方塘》一书,原刊于《潍坊日报》。

我敢断言,这是一部被作者使了魔法的作品,只要一接触到它,就休想再从其身边挣脱,就休想读个半途而废。就好比一个人坐上了滑梯,不一气到底就别想停下来;就好比那眉娘遇见了钱丁,任谁也撕扯不开。且看书中写道:水到渠成,瓜熟蒂落,什么力量也阻挡不了他们了。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庄严的签押房里,没有象牙床,没有鸳鸯被,他和她蜕掉茧壳,诞生出美丽,就在房砖地上,羽化成仙。

刚刚过去的春分是个难得的好天气。这天是农历的二月二十四公历的3月20日,这天是星期五,接下来的两天自然就是上班族的休息日。
这天对笔者来说是个有些特别的日子。参与接待和送别了来访的莫言先生,便开始在网络上读他的檀香刑。读《檀香刑》的凤头猪肚和豹尾。读凤头部的眉娘浪语、赵甲狂言、钱丁恨声。读猪肚部的斗须、比脚、悲歌、金枪、夹缝与破城。读豹尾部的小甲放歌、孙丙说戏、知县绝唱。直读得星河惨淡,日月无光!直读得昏天黑地,走火入魔!直读得拍案叫绝,痛快淋漓!直读得欲悲无言,泪洒胸襟!懵懂了半天才从作品中醒过神来,费了好大的劲才回到了现实世界中。
好一部令人肝肠寸断的《檀香刑》!那活脱脱就是一出正在眼前上演的撼人大戏啊!我敢断言,这是一部被作者使了魔法的作品,只要一接触到它,就休想再从其身边挣脱,就休想读个半途而废。就好比一个人坐上了滑梯,不一气到底就别想停下来;就好比那眉娘遇见了钱丁,任谁也撕扯不开。且看书中写道:水到渠成,瓜熟蒂落,什么力量也阻挡不了他们了。在光天化日之下,在庄严的签押房里,没有象牙床,没有鸳鸯被,他和她蜕掉茧壳,诞生出美丽,就在房砖地上,羽化成仙。
眉娘是何许人也?眉娘就是《檀香刑》中的女主角。一切故事都围绕着她来展开,围绕着她的亲爹孙丙、公爹赵甲、干爹钱丁展开,围绕着这赵钱孙又甲丙丁展开。当然也少不了她的傻瓜丈夫赵小甲,还有与她同龄的精明后妈小桃红。
故事发生在义和拳起事、八国联军兵临京城的公元一千九百年前后的动荡岁月里。德国人在山东半岛修筑胶济铁路,高密东北乡的老百姓认为他们扒了自己的祖坟,破坏了当地的风水,便酝酿着寻机滋事。以娇妻遭到德国人调戏为导火索,领头的孙丙先是失手打死了德国技师,后又率领农民兄弟袭击了正在修铁路的德国人。如是,德国人岂会善罢甘休,便派出重兵将孙的村庄团团围住,不仅将孙丙活捉,村舍也被德国强盗夷为平地。最后,德国人决定用“檀香刑”来处死孙丙。
在描写这场可歌可泣的反殖民斗争过程中,有两条泾渭分明的叙事线索,一条是一桩骇人听闻的酷刑“檀香刑”,读得让人毛骨悚然;一条是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的恋情,看得让人回肠荡气。就在这两条线索里边,风流娇媚的狗肉西施孙眉娘,与扯旗造反的亲爹猫腔戏班班主孙丙,与与之相好的干爹高密知县钱丁,与精通历代酷刑的刑部大堂刽子手而把“檀香刑”用在孙丙身上的公爹赵甲,与糊里糊涂做了父亲帮凶的丈夫赵小甲,发生着纠缠不清的万千气象。
在笔者眼里,书中尽是连环套,一环扣着一环。每一个人无不是拼命挣扎状,每一个人无不是无能为力态。每一个语句无不彰显着人间的爱恨情仇,每一个情节无不暗喻着大清朝的苟延残喘。每一个人的命运都捏在别人手里,他们的命运又都捏在慈禧老佛爷的手里。反过来,慈禧与大清朝的灭亡速度,似乎又攥在他们手里。他们的行将就木,亦即是大清朝的死期。事件的偶然往往寓于着历史的必然,从小甲咪呜咪呜的放歌中,仿佛已听到了大清朝咽气前的哀鸣。
眉娘和她的三个爹之间更是乱成一锅粥。亲爹与干爹因斗须而相交,从而也玉成了自己的一段佳缘。干爹与公爹因斗狠而成仇,却也为各自埋下了杀身的根苗。在眉娘的眼里,亲爹是满腔豪气,干爹是满身美气,公爹是满脸杀气。眉娘对干爹是深入骨髓的爱,对亲爹是痛彻心肺的怨,对公爹是咬牙切齿的恨。最后是公爹害了亲爹,干爹欲杀公爹,眉娘宰了公爹。
“我在这部小说里写的其实是声音。也许,这部小说更适合在广场上有一个嗓音嘶哑的人来高声朗诵,在他的周围围绕着听众,这是一种用耳朵的阅读,是一种全身心的参与。”读读下面这一段,便知作者此言不虚:
“那天早晨,俺公爹赵甲做梦也想不到再过七天他就要死在俺的手里;死得胜过一条忠于职守的老狗。俺也想不到,一个女流之辈的俺竟然能够手持利刃杀了自己的公爹。俺更想不到,这个半年前仿佛从天而降的公爹,竟然真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俺公爹头戴着红缨子瓜皮小帽、穿着长袍马褂、手捻着佛珠在院子里晃来晃去时,八成似一个告老还乡的员外郎,九成似一个子孙满堂的老太爷。”这就是小说开篇眉娘的自白。
好一个著名作家老乡莫言!好一个写《红高粱家族》又被改编成电影《红高粱》从而使自己名声大振的莫言!好一个使张艺谋藉此成为大导演、使巩俐藉此成为名演员的莫言!笔者发见,莫言的长篇总是拿高密东北乡说事,这次亦然。当然这地儿应是文学意义上的而非事实存在的了。“伟大的长篇小说,没有必要像宠物一样遍地打滚赢得那些准贵族的欢心,也没有必要像鬃狗一样欢群吠叫。它应该是鲸鱼,孤独地遨游着,响亮而沉重地呼吸。”笔者对莫言此言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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