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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故事】 读到鲁迅先生《捣鬼心传》

【我们的故事】

忆一位老先生
文 / 刘军

昨日读到鲁迅先生《捣鬼心传》,最末的结语:“捣鬼有术,也有效,然而有限,所以以此成大事者,古来无有”,便使我想起一位老先生了(先生大概年近古稀,不知安康否?)。
老先生乃多年的教务主任,绝少师生聚会上发表言论——后面有几位副字辈的,这种抛头露面的事自然他们的职责——偶尔说上几句,总不免“老生常谈”(“但老生也要常谈,不谈就会忘记了”,这是老先生唯一的口头禅,似乎。),每每引用上面的话,面色严肃,声气铿锵,嘴角喷着白沫,于是全场肃然。
有好事者以此来评论老先生,曰是非分明,曰秉性正直。
但老先生也常常,常常贪点小的便宜,以此就引人不喜欢,甚至厌烦。所以老先生一面受人尊敬,另面难免遭人耻笑愚弄,不过大致也是拿他喝茶的事开点过分的玩笑罢了,因为都是念过中学大学识几个字的,尊老的概念还是没有泯灭。
至于喝茶之类的,其实全怪不到他的头上。家境不好,子女三个或者四个,记不准了,小的要念书,大的又要成家生儿育女,全靠他的微薄薪资周转,有时候还要替那个不大走正道的孩子支付点额外的费用,所以常常不免陷入捉襟见肘的困境。遭到老婆的白眼与谩骂自然不用说,因此养成了他节俭的苛性。这便演绎出了喝茶的趣闻。
一只硕大的锈着厚厚茶垢的玻璃杯,四季不离手,雷打不动。走进东家,撮一把茶叶,蹩入西家,加一杯开水,所以,杯子总是满的,混合着各式的茶叶。如果不幸遇见哪个屋子桌上柜中有半瓶烧酒,也捎带喝上一小口,自此便天天来,直至瓶底见空。有些大气的人,并不见怪,一看老先生入来,茶水立即奉上——酒却不愿常常备下,也许移动藏好了一个老先生看不着的角落了。
我也常常遭老先生的光临,只是我不喝茶,略觉歉疚,殷勤的献上滚热的白水。老先生却不恼不愠,给我说点东,道些西,嘴角吐着咀嚼的白沫。这个时侯,我不大说话,在意的听,一面注视着那张饱经沧桑的老脸,一撮探出鼻孔长长像胡子的鼻毛,一面好奇的想,这东西缘何也不守规矩的乱长?
热情者说,老先生也曾风流倜傥,意气风发,且多才多艺。语文课有过满堂彩的殊荣,可惜我没有亲听,大概读过的古文多点。拉得一手动听的二胡却是亲见,边拉边哼唱几句秦腔,韵味实实。这都是年少的旧事,现在呢,不过如此而已,或者说有些沦落了。
于是老先生又有了另外的一层价值,树了人生未来的形象。那时,常常有人指着老先生预言着我——一个教书匠——的穷途末日。
“看!那就是你,就是你教书一辈子的凄凉。”
我不禁背上起了寒噤!

文字/刘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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