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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

往事
文/程吉林

我又想起45年前在新站中学读书的事。

新站中学在镇北边的下元堡,是一所新建的校园,远离民居,山水环抱,清风拂许,最是读书的好地方。

我从捷阵溪来这里读书,捷阵溪属于新站管辖的一处乡场,离新站40多里。我之前就读的捷阵小学是一处庙堂,可以一边上课一边看菩萨。后来修了新校,又搬进那座品字形布局的土墙房子。对于在乡场上长大的我来说,校园建设好与差,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小学毕业后,我就失学了。那是1969年,正是“文革”高潮时期,读中学要么去松坎中学,要么去桐梓中学,全县就这两所中学。可是学校停课闹革命,根本没招生。我小小年纪就在街上晃荡起来,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啥也干不了。这样下去怎么得了呢?后来兴起复课闹革命,我又回到捷阵小学复读两年,于1971年第二次小学毕业。正好赶上新站中学建成面向全区招生的时机,我成为第一批新生。

9月那天,我来新站中学报到。那种心情可以用兴高采烈来形容,因为我终于迈进了中学校园。

后来,我写过一篇作文,这样描写我的校园。

新站中学建成了。校园里三栋干打垒房子,一栋教学楼,一栋办公楼,还有一间是厨房。教学楼和办公楼之间是未完工的球场,大片风化石还没挖掉,到处坑坑洼洼。教学楼后边是连片的包谷土,绿油油的包谷杆迎风摇曳,延伸到山顶。办公楼后是一道高高的坎子,下边是川黔公路,再下边是一条清澈的河流,河堤上矗立着一架古老的水车。从岔溪沟看过来,我的校园山青水秀。

尽管是建设中的校园,条件也还简陋,但在我的眼里,却是那样美好!

和我一起从捷阵小学来的同学有王先华、王永伦、赵久光、李兴全和陈学珍。我和王先华分在二班,他们几个分在一班和三班。在这所崭新的校园里,我们开始新的学习生活。

人们认为,“文革”害了一代学生,荒废了学业,没学到知识。但在新站中学却列外。正因为“文革”,这里集中了一批优秀教师。他们有的从师范院校毕业后,因为家庭成份不好,被下放到到新站小学教书;有的是长期执教的资深教师,不得重用被贬低到小学教书。新站中学建成缺教师,才把他们就地启用起来,我们才得以和老师们相遇,有缘成为他们的学生。老师们有不同的教学风格,又有共同的责任感,没有受“读书无用论”、“知识越多越反动”论调的干扰,开展正常的教学工作,从他们的教学中,我们学到了知识,丰富了人生。

我们班的语文老师是王永德校长。他来上课,没有课本,而且开学好久了,课本都迟迟不到。他说:“没有课本不要紧,我们可以找嘛。”于是,他找来鲁迅的书,给我们讲《阿Q正传》,讲《狂人日记》,讲《孔乙己》,从百草园讲到三味书屋。王校长教我们读鲁迅的书,引领我们认识文化巨匠,真是用心良苦!

班主任老师任远杨,上物理课有鲜明的特点,即是把讲解的例题清楚地写在黑板一侧,另一侧做演算,演算一步就去例题后面写上结果。这样把同学们的思维梳理得层次分明,深奥的物理学变得好学易懂,让我们兴趣浓厚。

数学老师刘国欣,教数学环环相扣,合并、通分、化简,变繁复为简单,不但教会我们计算,还教会我们解决复杂问题的逻辑思维。

初二换语文老师,由李伯哉老师执教。那一手板书,把我们吸引,是规范的楷书兼行书,是中华文脉的精华,对我们后来的影响尤为深刻。

地理老师宋景亮,自制简易模型,辅之以轻松自然的语调,给我们勾画出一个多姿多彩的世界。

……

新中两年,老师们谆谆教诲,让我们刻骨铭心,传授的知识,让我们一生受用,是他们像蜡烛燃烧自己,照亮了我们。

还记得老师们纠正我学习错误的事例。我在作业中有时写错别字,那个“武”字,就爱在卧钩上多写一撇,改了错,错了改,还是记不住,这让老师们大伤脑筋。有一天上地理课,宋老师把我叫到讲台上,递给我半支粉笔,要我在黑板上写“武”字,我信手写来,最后得意洋洋地在卧钩上加了一撇。宋老师一边用手擦去那一撇,一边说:“程吉林,你那个腰杆上不撇那把刀都够威武了。”这句风趣的话,让我记住了“武”字的正确写法,45年来没有写错。

在我们几个捷阵来的同学中,要数王先华和李兴全学得好,他们常常把学到的知识应用自如,而且是那样恰如其分。

有一天我去厨房打饭,迎面遇见王先华边吃边走来。

我问他:“还有菜没得?”

他笑嘻嘻地说:“多乎哉,不多也。”转眼就把王校长教的知识用上了,一派鲁迅文风。

还有一次上物理课,任老师讲“摩擦力”,要同学们举出生活中的事例。

王先华站起来回答:人走路,是摩擦力,不然站不稳。木匠用推刨,是摩擦力,不然木头推不光滑。对知识的理解细致而准确,得到任老师的表扬,同学们私下送给他一个美称“摩擦力”。

李兴全爱带个打火机在身边,还时不时地拿出来擦拭整理,那时打火机都是加煤油,但他加汽油。

我问他:“你哪来的汽油?”

他反问我:“你朗格晓得是汽油?”

“这么大的气味。”

“喔,你闻到了气味哈,这说明汽油分子钻到你鼻子里了。”好一个化学脑袋。

同学们的这些对话,不是简单的笑谈,而是应用知识、巩固知识的一种方法。这种时候很多,或在课堂,或在课外。可惜,我们年纪小,没有注意记载,嘻嘻哈哈就过去了,宝贵的时光付之东流。

学习之余,我们住校生之间常常发生一些事,有趣得很。

学校没有专门的学生寝室,住校的男女同学分别安排在不同的地方。那几个女同学住在学校办公楼二楼的一间屋子里,我们男同学就在街上镇公所后面一间老旧房子楼上打通铺。刚来那天,我们去街对门的稻田里抱谷草垫铺,同学们抱起谷草就往回跑,想去占墙边的位置,大家争先恐后,谷草撒了一地,人也乱作一团,到底谁争得了墙边的位置,我记不得了,45年太长。

在寝室,同学们总是闹闹哄哄地好一阵睡不着,干脆打扑克。王永伦、赵久光、李兴全和我是好牌友,王先华不打牌,就爱看书,正好,不然要多一个,让谁闲着都不安逸。不知是谁的新扑克,没用过,摸牌的时候老是有两张粘在一起分不开,我们总是习惯性地用食指在舌头上粘一点口水后去摸牌,这样就容易分开了。当我粘一点口水去摸牌的时候,手还没摸着牌就被推开了,手脏了不准挨牌,要我去洗手,洗干净了再来。洗手要到楼下去,刚洗回来,另一个同学又粘口水了,又去洗手。你洗来我洗去,一把牌也没打成,落得在一旁看书的王先华暗暗发笑。

早上去上学,我们要带上饭碗,到了教室,就把碗塞进课桌,一旦下课铃声响起,一阵冲锋挤到厨房窗口,同学们都挤到前面打饭,是想多沾点炒菜的油水。有时候,我们几个同学互相带饭,挤进去一个就连打几份。有老师在场就不敢带饭了,规规矩矩排队。排在后面总是吃亏,打的菜清汤寡水,有时没菜了,只得吃咸菜,两片泡萝卜解决一顿饭。有一次吃油煎芋头,我被排在后面了,等啊等,眼看厨师的菜盆里只有一份菜了,可我前面还有一位同学,我懊悔吃不成了,又得啃泡萝卜。嘿!这时出现了转机,前面那个同学被老师揪出去了,“黑板没擦干净,还慌吃饭?”我打了最后一份油煎芋头,运气啊运气!

有一阵,学校窜来一帮社会上的娃儿,他们没书读,又没事做,就在学校里搞恶作剧,趁我们不在教室时,悄悄摸进来把饭碗弄张,或放稀泥巴、或放虫子、甚至放狗屎,很恶心。我们不敢把碗放在教室里,随时带在身边。我图省事,把碗交给陈学珍,她拿去放在女生寝室,结果被她的室友吴昌容同学扔出窗外,洋瓷碗滚了好远,磕掉一块瓷。我还不好意思追问吴昌容为什么扔我的碗?她也不作解释,还躲避我。

每个周末都要回家。星期六早上两节课后,我们风卷残云般吃过饭,便急匆匆沿川黔公路走去。还是我和王先华、王永伦、赵久光、李兴全、陈学珍几个同伴。到蒙渡大桥就分手,王先华一个人走公路回家,我们几个走铁路。我们来到最长的4号隧道前,被驻守隧道的解放军哨兵拦下了。要我们背诵毛主席语录,否则不准通过。这有何难?我上前背了一段:“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哨兵很满意,同意放行。还没起步,营房里出来一个解放军,大概是个班长,对我们大喝一声,“不行!太简单了,要背老三篇才能通过。”老三篇,就是《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和《愚公移山》。我们傻眼了,这怎么得了,长篇文章谁背得。在我着急之时,身后有人扯我衣服,是李兴全,喔,我忽然想起,他的背功很好,老三篇随便抽那篇都能背诵,这一关通过了。

一晃45年过去了,我已成为摸上60的初级老年人,回首新中,还有这些往事留在心头,真是感到欣慰。我曾想,如果没有新站中学,我失去读中学的机会,那将是怎样的人生?

新中留给我美好的记忆,老师给我一生受用的知识,同学成为我一生的知己,因此我要说:

我爱新中!

我爱老师!

我爱亲爱的同学们!

作者简介:程吉林,贵州省桐梓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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