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王大爷
文/杨敏修
一
海校社区文笔花园13栋,有位和蔼可亲的王大爷。他今年90岁了,住在1楼,他儿子住7楼,我住6楼。每当见面,双方都要打个招呼问声好。小区没设电梯,他独自住在楼下,是为了起居方便。平时,他多在对面2楼的女婿家吃饭。王大爷的房间约15平米,布置得相当紧凑:一张木床挂了折叠式蚊帐,占据了空间的五分之一。然后是一张麻将桌及4条靠凳,一个石英电炉配有小沙发。一条小茶几,放有烧壶和茶具。房间就基本塞满了。
住房里侧,为一个小厕所,这是家庭必备的卫生设施。由于房间狭窄,石英炉上就堆了许多书籍。墙上挂了八、九幅带镜框的照片,有黑白也有彩色的,有王大爷逝去的父母及老妻,有他的生活照及全家福。夏天,王大爷很少开电扇。冬天开石英炉取暖,他只打开暖脚的开关,桌面上的开关从来不用。因上面堆有书籍,他怕烤坏了书上的文字。
二
我与王大爷是邻居,有着共同的爱好,说话也很投机,很快成了忘年交。有时,我探问他的生活感悟或长寿之道。王大爷总是摆手说道:我本一介凡夫,胸无大志,碌碌无为,实在没啥谈的。王大爷呀王大爷,你啥都好,就是太保守了!其实,通过多年的接触,你不说我也间接了解你的身世,了解你的家庭。
王大爷出生于上世纪30年代初,那时他的父亲王老太爷,是县城有名的盐铺老板。王老太爷毕业于明德学校,后从事经商,在松坎河码头组织盐夫,将盐背到桐梓县城,再批发到周边的乡场上。老太爷从经营食盐中赚了一些钱,便在葫芦坝、茅坝、栗子坝买了些田土。
王大爷属于早婚,他的妻子王大婶,为复姓令狐氏。1966年“文革”中,由于他家庭成分高,王大婶经常替母亲做义工。到了1970年,假戏演成了真戏,王大婶被列入“地富反坏”对象,她丢下6个儿女,被遣送去到了松坎许家坪劳动。而地处县城东门的私宅,也被有关部门没收。这段时间,王大爷既当爹又当妈,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那时,王大爷在县水电局工作,属于国家干部,他没有受到牵连。加之遇到了好心的赵局长,为人比较正直,就经常派他到北面的4个区,以利用下乡检查水利工作的机会,照顾他们患难夫妻团圆。每次从松坎火车站下车,到王大婶下放劳动的地方,要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王大婶下乡三年后,王大爷第一次求人,到县医院为妻子开了疾病证明,才将王大婶转为城镇户口。1979年,王大婶落实了政策,全家得以团聚,搬进了单位分配的家属房。6个儿女奋发向上,先后参加了工作安了家,一家人相处和睦睦。王大婶老来得福,89岁时寿终正寝。
三
王大爷从小长在县城,从武胜小学毕业后,考入省中初中部,1946年升入高中。高中毕业后,他打过小工,赶过乡场,当过小油坊出纳。1952年下半年参加工作,即被派往羊磴征粮。不到一周,县民政科打来电话,通知他到省农业厅水利局干部训练班学习。1953年初,他被分配到遵义专区农田水利督导队工作。过了一年,调任遵义县水利组组长。1961年,为了照顾家庭,他申请调回了桐梓县水电局,后任办公室负责人。王大爷文化较高,受过专业培训,对所管工作十分熟悉,每年都受到局里表彰,被评为先进工作者。1981年被评为全县首批助理工程师。按当时的优惠政策,他于1982年退休。
退休后的王大爷,原住在后山坡,因房屋拆迁才搬到小区的。他独自一人住在楼下,生活很有规律。早上7点钟起床,早餐后在小区周围或步行街散步。活动一个小时左右回到房间,开始看书学习。午饭以后休息个把小时,然后又开始看书。
多年来,王大爷通读了《红楼梦》《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传》;读了《王阳明全集》,茅盾、冰心的著作,以及县级文艺刊物《娄山关》《播韵》;还有小说集《篝火》、文史集《鼎山城记忆》等。值得一提的是,王大爷是理学家王阳明的后裔。王阳明从贵州修文回到浙江后,他的后代不远千里,又迁陟来到黔渝一带,这本身就是个传奇。总之,一套《王阳明全集》,被他翻了几十遍。
那时,王大爷的家在后山坡,每年他都要自编几幅春联,书写张贴在门上,以增添喜气。他还记得自编的一副春联:全民共饮新春酒/举国同迎富裕年。2000年他70岁时,进入县老年大学,参加书法诗词班学习,并题诗自书一首:年逾古稀身尚健/夕阳末必逊晨曦/欣逢盛世精神振/跃马扬鞭奋老蹄/老年大学举书课/白发雄心聚首期/相互切磋欧柳帖/挥毫泼墨舞虹霓。很巧,笔者在县《播韵》诗刊上,发现了王大爷的旧作,那是2016年与陈华先生的应和诗。王大爷的原句为:题陈华君来访。三秋如隔世/咫尺似天涯/好友匆来访/心情分外佳。陈华先生的诗作为:敬和王德华先生。每忆青春年少时/结缘水利识恩师/谆谆教导常倾耳/岁月悠悠情更依。
当时,陈华先生已年过70了,他称王大爷为老师,是有原因的。40多年前,王大爷是水电局的干部,多次参与培训水利勘测人员,陈华等一批年轻人曾受教于他。从此,他便成了大家的老师。王大爷心胸开朗,重情重义,老少合三般(方言:老少都合得来)。他退休近几十年了,当年那些同事周学列、张金旺、张宗智等,年龄都小他二、三十岁,至今是他的好朋友,每年都要团聚几次。
四
王大爷除了喜欢看书学习外,他还有三大嗜好。他喜欢抽烟,他年轻时被称为”烟王”,每天一两包烟是常事。到了70岁后,他每天减为半包。他喜欢喝酒,几十年前就开始喝了,他喝的酒可以用汽车来拉。到了现在,他每天还能喝三两白酒,是在中晚餐时才喝,不喝寡酒,从不超量,喝了头脑清醒。再者,他喜欢打麻将牌,每天晚饭后开始,10点前收场。麻友都是退休的亲友,每天陪他潇洒一回。
这里,如要谈王大爷的人生感悟,我认为以下几个方面:王大爷居家简朴,心胸开阔。比如,遇到王大婶逝世时,他也有短暂的落寞,但他很快恢复了常态。他喜欢学习,善交朋友。从学习中获得快乐,从交友中获得心态年轻。他坚持散步锻炼,身体硬朗。生活尚能自理,虽独居楼下,儿子女儿们都较为放心。他随遇而安,烟酒茶不忌。一日三餐便饭,睡前喝一盒牛奶,保持睡眠充足。他打麻将牌,只作为消遣。而决不熬夜,不管输赢从不生气。由此而论,这就是他的长寿之道了。
王大爷下月就满90岁了,作为邻居和晚辈,我衷心地恭祝他健康快乐,寿与天齐。耄耋荣庆,再迈期颐!
作者简介:杨敏修,贵州桐梓人。退休军人。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东方散文签约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