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有声》后记

《落叶有声》后记//冯旭荣

整理完这本诗稿的时候，暑热正在城市蔓延，空调将房内的的热气驱之门外，但另一股热浪却趁机而入，把心绪搅得不宁，是激动？是感慨？或是其他无以名状的缘由！
上本诗集出版至今已十五个年头，生命于发际留下了清晰的年轮，不再有年少时的心浮轻飘，时光在添加岁月的同时也沉淀了一些稳重。只是诗心未泯，一路走来，仍然用手中的笔记录着生活的点滴、涂抹心中的缺失，用文字勾画内心的梦想。
人生总在不经意间发生着改变，当年诗集《风之草》的面世，算是对四十岁人生的一个小结，也为当时在教育组的工作画上了句号。此前，经历了从初中教师到乡镇干部、再到乡镇教研员的工作变更。人生因为年轻而反复摇摆，虽历尽坎坷，却始终没有停靠在稳固的海岸，那本诗集的整理出版，总算是对那段难忘岁月的一个交代。之后，因特殊原因又回到母校，命运如同一片树叶，经过了雨的冲刷、风的洗礼，又回到原处。人生如同诗一样，远看都是风景，近瞧却不乏苦涩忧愁，回头时，只剩下一声叹息和一些朦胧诗意。
作为一名化学教师，最浪漫的事，就是把准备好的实验用品装进提篮，在学生前呼后拥中走向教室，会有明星般的感觉在心中泛起。课堂上演示着神奇的反应变化，学生喜悦的眼神是对老师辛勤付出最好的回报，那种从自然到心灵的濡染，能让人产生许多遐想和灵感。
夜晚，书桌上的台灯发出柔和的光，这是一天最幽静的时刻，心就在这片宁静的港湾里畅游，偶尔抬头遥望窗外夜空，有无数星光在闪烁，不知道哪一颗能看到窗前的自己？此时，月亮正在远处的山顶上徘徊。
又过了几年，自己又一次成了一片叶子，飘落进县城，先是到市总工会从事文案工作，然后到教育局修教育志，中途又被抽调到市委巡察组。飘来飘去，不知不觉间，竟丰盈了一段人生的经历。每当茶余饭后，或夜深人静时，便在纸笺上、手机上、电脑上留下几行岁月的痕迹和生活的写意。
常常觉得自己像极了陶瓷艺人，每每将几块泥料拍打揉搓，捏成心中的形制，虽然粗糙，不成样子，但心里却放下了许多。有了毛坯，就有了雕琢的可能，于是，抽空便打磨几圈、雕刻几刀，再施点釉、上点色，放进炉膛烧制，火候到了，取出来，感觉竟有几分光彩照人。火候不到或器型不美的，就索性毁掉，否则看着不爽，并且怕坏了名声。
如此小心翼翼，便琢磨出了一些像陶瓷一样的诗句，心中觉得充盈了许多，其间的苦乐酸甜又有几人知晓？幸运的是，一些小诗在报刊发表甚至获奖，得到了同道的认可，犹如出炉的陶瓷寻到了买主，哪怕行家的几句品评，心中也感到受用不少。
回视当下，文学就如同百货市场，尤以诗歌产品最为热闹，各种诗歌生产作坊琳琅满目，风格流派千差万别，令人眼花缭乱。感觉如同走进西安书院门，各种古玩字画、书房用品应有尽有，卖家栉次鳞比，买家却寥寥无几。不必担心，任何商铺都有它生存的理由，哪怕品质欠佳，也会有人光临。人常说：“买家没有卖家精。“有几人能识别出商品优劣？往往是喜欢就成交，哪管是否打眼，更别说还有一帮朋友在旁边撺掇怂恿，不信都不行！人常说：“生意不成仁义在。”谁会当面驳人家面子？诗歌何不如此？
真佩服古代诗人的真诚，对一首诗或一句诗的评价客观公允，好就好，不好就不好，从不藏着掖着，因而留下许多千古佳作。而今却有些人心不古，朋友之间互相吹捧，有的哗众取宠，似乎唯有晦涩难懂才入法眼，越朦胧越新潮，越抽象越主流，哪怕诗意浅薄、云遮雾罩也被喻为上乘之作。而那些清新明快的诗作常被嗤之以鼻。甚至有人认为，老百姓看不懂没关系，诗是写给小众的，不是写给大众的，并且谓之“阳春白雪”，谓之“曲高和寡”。有时连诗人对诗人的诗作也感到困惑难懂，看来诗越来越走进“形而上”的胡同，沉溺于孤芳自赏、自我陶醉。越来越看不到诗歌根部沾着的泥土，难怪许多人越来越远离一些诗歌。
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会写诗了，索性把诗当花一样培养，默默地把它种在地上、栽进盆中，浇水施肥、通风换气，竟然发了几枝芽、开了几朵花，不矫揉造作，不故弄玄虚，白天伴着阳光盛开，夜晚枕着星月入眠。或许算不得精彩，但心中却充满诗情画意，并为之陶醉，这就很知足了。
看着朋友们纷纷亮出鲜艳的盆栽，心里多少有些痒痒。趁着风平浪静的日子，也摆出几盆装点门面，哪怕不甚好看，但却是自己亲手培植、用心浇灌的，也就倍加珍爱。这些微小的芬芳，或来自对故土的深情眷恋，或源自山川河流的热忱滋养，或发酵于漫长时光的日月窖藏，或盛开于内心的缕缕渴望。每一朵花虽小，却凝聚着心血汗水，铺排开来，也算是人生路途的一些剪辑缩影。今生有此为伴，旅途不再孤单乏味。
做完这件事情，自然少不了抱起拳头，发几句肺腑之言，虽不敢妄称感言（感言是对获得巨大成就的人而言），但对我们这些文学苦行僧，结集出书也算是人生的一大喜事，总有一些文学旅人途中的感慨和激动，说几句感激的话也在情理之中。首先，对渭南市作家协会主席李康美先生不嫌拙诗文辞粗砺，屈驾为小书作序，心中感激不已，这里谨表谢忱！对王琪、官华二位挚友老弟在百忙中抽时间为拙作写评，不胜感激！其次，对一路上帮扶陪伴过自己的家人朋友，这里要鞠上一躬，没有你们的支持鞭策，我的文学之路会走得更加艰辛，也就不会有如今的坚守和进步，相信薄薄的书页里一定珍藏着我们厚厚的情谊。
世间有许多梦，如同爱恨交织的文字，总是不离不弃。今生注定有一些梦，可能离岸很近，却上不了岸，只能在海浪中漂浮摇曳，或许只有远方才是它的归宿。
2019年8月于静心居

作者简介
冯旭荣，陕西华阴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渭南市政协文史委特聘委员，华阴市作家协会主席、党支部书记，渭南日报签约作家，《华山风》杂志主编。作品在多家报刊发表并入编《中国当代诗人诗歌精品专辑》《中国诗歌精选》《陕西青年诗选》《渭南当代散文选》等。著有诗集《风之草》《落叶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