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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里的卑微 - 邓丽君《我只在乎你》

爱情里的卑微//王小会

只要是华人,没有不喜欢邓丽君的。但是有一首歌《我只在乎你》,怎么听怎么别扭。“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爱情是电光火石,是相互吸引,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日久生情心生倾慕,再不济也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无论如何也不该是毫无尊严的乞怜,求对方施舍给自己爱情,恰似男方抬腿要走,女方死死抱住他的腿脚不肯松手的经典桥段。
影视剧中常出现这样的镜头:男主角站在楼下,仰头看着那扇窗,迟迟不肯离去,希望心爱的人能够回心转意。恰在这时,大雨如注,青年才俊瞬间成为落汤鸡。姑娘开窗,隔着雨雾依稀看见楼下的人影,狠狠心,不为所动。姑娘再次开窗,看到男子的狼狈相,既于心不忍,又被对方的执着所动,遂跑下楼,两个人不管不顾地在倾盆大雨中紧紧相拥······
类似的情境现实生活中也是屡见不鲜,这种自虐式的做法是求仁得仁,求爱情得爱情,求婚姻的婚姻。问题是,用如此手段赢得的爱情究竟纯度几何,保质期又有多久呢?
西汉时,司马相如一曲《凤求凰》,成就了雪夜私奔和当炉沽酒的千古佳话。但是后来司马相如打算另娶,写下一封书信,表达了休妻之意。卓文君满眼含泪,提笔回了一首《怨郎诗》,由“一”到“万”,巧妙地利用数字将夫君离家后自己对他的思念表达得淋漓尽致,同时还附了《诀别书》给司马相如,说“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软硬兼施。虽然后来夫君放弃了另娶的念头,但当初“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的愿望终究还是落空了。在她去世后不久,司马相如就娶了茂陵女子为妻,全然忘了记当初两个人的郎情妾意。
司马相如当年虽被临邛县令奉为上宾,但入仕无门,又穷困潦倒。卓文君虽有过婚史,但美艳动人,才思敏捷,又精通音律,再加上还有个富豪父亲,这些都为她加分不少。一开始他们之间还算是对等,但是当司马相如因《子虚赋》被汉武帝赏识,加官进爵,一时风光无限,便对年长色衰的卓文君开始嫌弃。面对夫君的无情,卓文君是理智的,也是智慧的,最终用眼泪和手段使得司马相如回心转意。可是,屈尊纡贵,乞求来的爱情又有什么意思呢?
无法想象以此为分水岭,之后的日子他们是怎么过的,谨言慎行小心翼翼,察言观色思忖猜度,肯定是卓文君生活的主要内容。就算是用尽心机留住了这个人,可是,他早已不是她当年不顾一切也要与之厮守终生的“一心人”了!
如果在一段感情里,必须要唯唯诺诺满怀委屈和隐忍,需要看对方的脸色行事,从而迷失了自我,这样的爱情早已变质,不成其为爱情,宁可不要,也决不委屈了自己。爱情诚可贵,尊严价更高。正如简·爱所言:我们在精神上是平等的,正像你和我最终将通过坟墓平等地站在上帝面前一样。
1991年,赌王何鸿燊的女儿何超琼与香港船王之孙许晋亨大婚,婚礼之讲究,场面之豪华,花费之巨大,均令人咋舌。商业巨头的强强联姻,想来肯定不是小门小户的寻常人家可比的,既有才貌相当的因素,也有生意层面的长远考虑。谁知许公子婚后依然故我,不但于家族产业毫无贡献,仍与多位女星频频传出绯闻,这让心高气傲颇具商业头脑的何超琼很是鄙夷。一忍再忍,终究不愿再忍。
何超琼是堂堂赌王的女儿,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锦衣玉食,应有尽有,哪受过什么委屈?对于没有上进心,只知道享受,醉心于各种社交和风月场中的丈夫许晋亨,她没有生气,没有怨怼,只是在必要的时候两个人手挽手,秀一秀恩爱,堵一下悠悠之口。当人们还津津乐道那场世纪婚礼的时候,2000年,何超琼突然宣布离婚。九年婚姻,七年分居,个中滋味谁人能知?
也许何超琼许晋亨之间从来没有过爱情,他们的结合完全是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豪门联姻。即便曾经萌生过爱意,也早就被一次次的冷落与背叛摧残得所剩无几了。
很欣赏何超琼的果敢与决绝,与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晚开着灯等那个男人回家,不如彻底放弃。没有自我,没有爱情的婚姻不要也罢,就算对方是鼎鼎有名的船王之孙,家族资产上百亿,她不稀罕。挣脱了枷锁的她,几乎包揽了上帝所能给予的一切馈赠:容貌、事业、财富、名望,独独少了爱情,这或许是唯一的美中不足。不过,这又如何呢?与心里根本没有你的人同床异梦,哪里有自我放飞来得痛快!
爱情首先应该是对等,是人格上的相互尊重,其次,是心灵的契合。一方对另一方语言上、肉体上或感情上的蔑视与欺凌,足以让另一方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卑微,直至最终的爆发。爱一个人,应该是爱这个人的全部,不只是爱她青春欢畅的时辰,也爱她虔诚的灵魂,和她苍老的脸上的皱纹。
理想的爱情是,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世上有一个人是为你而生的,他正朝你走来,你也正朝他走去,就像两条相向的直线或两列对开的列车。虽然你不知道他是谁,在哪里,但你知道你们之间的距离正在缩短,会越来越近,终有一天,你们会相遇,疯狂相爱。
爱情从来都不是你孤独地面对着对方的背影,始终追随着对方的脚步,看不到他的脸庞和眼神,得不到暖心的搀扶和深情的拥抱。真正的爱情应该是这样的:你是一棵橡树,我是一株木棉,我们离得很近,并肩而立。根,相互纠缠;叶,相互交接。我们用自己的语言倾心交谈,表达爱意,共同抵御风雨严寒,须臾不肯分离。或者,爱情也可以是两个人在舒缓的音乐里默默坐到傍晚,直到昏黄的灯光亮起,面对着面,彼此凝视,在静谧中轻呷一口咖啡。即使不说话,也觉得分外美好。
当然,没有东西是永恒的,鲜花不会一直盛开,小鸟不会一直鸣唱,就连星辰也会坠落在无边的银河。假如有一天,相看两厌,也不要相爱相杀相互折磨,完全可以选择相互成全。明白说一声,道一声珍重,转身就可以离开。身后,不会有歇斯底里和寻死觅活,也不会有阴霾满天和一蹶不振,有的是时光不老岁月如歌,有的是看透风景的邈远与深邃。
爱情里没有了卑微,才会更加纯粹,才称得上是真正的爱情。否则,宁肯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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