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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西见闻录》

《湘西见闻录》
— 翟国胜

过去一提到湘西,我脑海里就会浮现出连绵起伏的高山,茂密的森林,蜿蜒的山路上行走着身穿短衫、手中拿着砍柴刀的中年汉子,时而出没几个衣衫褴褛的妇女,她们身背背篓,而背篓上又有一个正在睡熟的孩子。而无论是男是女,头上则一律又都是扎着一条灰毛巾。这些印象,并非是我亲眼所见,而是从电视剧《乌龙山剿匪记》《湘西剿匪记》中得来的。2008年10月我出差到湘西前,特地从网上查看了一下湘西的资料,这才知道湘西是土家族苗族自治州,首府设在吉首市。而不久前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大的动乱,因为民间集资案处理不当,10多万人上街请愿,后来把火车都堵了。现在中央“建立和谐社会”提得很响,而吉首竟会发生打砸抢事件,也算得上一件怪事了。
到长沙后,我们乘坐大巴匆匆往吉首赶。只见一座大山又一座大山,山山起伏不断,山上长满了很多叫不出名字的树木,倒也蓊蓊郁郁。山脚下是一片片不规则的梯田,望着这块块梯田,我们这些长期在平原生活的人,对山区生产的艰辛才算有了一定的理解。大巴在山沟里一个急弯又一个急弯,直让人提心吊胆。刚开始,我还有些新鲜感,眼晴随着客车的奔驰注视着扑面而来的景物。后来就乏味了,直打瞌睡,但颠簸得又无法入睡。当大巴行走约五六个小时后,同行的一位朋友说:“真难受,想吐。”也许,坏情绪会感染似的,他这一说,我也只觉得浑身不适,头上冒汗。最后,大巴上的旅客都没有心情说话了,我揣测着大家都在盼着早一点到吉首,早一点结束这难受的吉首之行。
到吉首后的第一个早晨,我早早起来到街上转转。只见大街小巷上贴满了“通缉令”。细看一下,已是第五号了。内容是缉拿上次动乱中的打砸抢分子。“通缉令”上没有姓名,但有当时闹事者的照片,看来还是那句老话:“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上午我们开会用的会议室,“吉首市人民政府新闻发布会”的会标依稀可见。一问,果然是我们报到的当天,市政府上、下午各召开了一场新闻发布会,通报对事件的解决进展情况。吃饭时,我向当地一位与会的女同志询问事件的起因,她告诉我:“吉首前几年开发商搞投资,因为利息很高,月息一角,许多人都参加了。一些人是用买断工龄的钱,还有的是借亲朋好友的,甚至也有从银行贷的款。后来公司效益不好,一些领导消息灵通,早早连本带息都清了,唯有普通百姓的没有清算。”这位女同志很难过地说:“我们现在是回到解放前了,变成穷光蛋了。因为孩子小,手里有些余钱。原先想买车,丈夫担心女同志反应慢,开车不安全,就没买,把钱全部用到集资上了。头几年也没有事,每年把利息算一下,又都投上去了。现在这下可亏大了。”后来看当地的电视新闻,知道自治州130名省管干部,有100多名都参与了集资,看来参与面确实够大的。

过去听说湘西是“土匪窝”,很多人都有匪性。1950年前后,新中国已经成立了,湘西一带还在忙着“剿匪”。一位苗族女导游告诉我们:苗族人性格很倔强,宁折不弯,但也很实在、厚道。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不怕你对我不好,就怕你对我好。因为你对我不好,我对你也不好,“以牙还牙”,这很好办。而你对我好,我就不知道该如何回报你了。她举了这样一个例子:苗族两个小孩摔跤,不是失败者哭,往往是胜利者哭。为什么呢?因为摔在下面的人不服输,常常会说:你总不能骑在我身上一辈子,只要我起来,我就杀了你。这样一来,胜利者就不知道该咋办了。女导游问我们:“知道苗族人为什么爱吃酸菜吗?”大家说:“不知道”。女导游介绍说,解放前苗族人长期身居深山老林,非常穷,经常吃不上盐,于是就把菜腌酸,这样才好下肚。女导游还详细介绍了解放前湘西一带过去多土匪的情况。她说:湘西过去的土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职业土匪,一种是业余土匪。所谓职业土匪就是为保护山寨组织起来的专门队伍,主要是看护山寨,有时到外面去抢一些富裕人家的东西,回来再分给贫穷的山民。业余土匪白天以种田为生,有时夜晚为生活所迫偷偷地出去抢一些东西。在苗族人看来,这些“土匪”并不是什么坏人,而是一些“民族英雄”。后来这些人抗美援朝时大都上了战场。因为会打仗,不怕死,有的还当了大官。这位女导游很坦率地告诉我们:按照世俗的观点,我们这里的人大多当过土匪。也许我爷爷就是土匪,我身上也留着土匪的血液。女导游的话坦率自然,不遮不掩,这也从一个侧面印证了苗族人坦率倔强的性格。
在我的印象里,少数民族一般都能歌善舞,尤其是女性。这次到湘西,更印证了这一点。著名歌唱家宋祖英就是从湘西飞出去的金凤凰。在沱江游览时,安排的有“对歌”这项内容。苗族姑娘声音婉转高亢,内地的游客也想对唱,但往往是唱一句就再也接不上去了,在一阵哄笑中败下阵来,很少能听到唱第二句的。
凤凰古城据说很有名气,出过几个大人物。像乡土文学家沈从文、著名画家黄永玉、民国时期政务院总理熊希龄等。但由于时间过于仓促,我们在一个个故居里都是来去匆匆,走马观花,总的感觉是院落都不小,家境富裕,这些人从小都所过良好的教育。
张家界过去是“穿在深闺人未识”,大规模开发才不过十多年时间。上山那天天气不好,山上气温较低,而我们同行的许多人又都没穿外套,一个个冷得直打哆嗦,我学着小品演员陈佩斯的口气说:“我浑身冒汗。”惹得周围的人一阵哄笑,气氛似乎有了短暂的欢快。后来到天子山时,雨越下越大,远处一片朦胧,什么也看不清,我们游趣大减,只是匆匆赶时间,也算是“到此一游”。后来在贺龙公园,由于雨大天冷,我们在贺龙元帅铜像前留了一个影,就急急上车了。导游问:“遗憾吧?”“遗憾。”——大家几乎是异口同声回答。“有遗憾下次再来吧!”导游的话又使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晚上,在张家界歌舞大剧院看“走进湘西”大型歌舞表演,我们对湘西这块神奇的土地、对倔强厚道的苗族土家族兄妹又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尤其是有一个气功表演,可算是“见所未见”。一位道人躺在地上,身上压了三块水泥板,一人用大铁锤击打。不料,被击碎的一块石片飞溅到观众席上,将一位老者的头击破,几个人簇拥着送出去包扎。而躺在下面的那位道人却缓缓坐起,一点事也没有,挥手向观众致意,顿时赢来如潮的掌声。据说这是鬼谷子传下来的功法,真是神奇地让人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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