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荞麦 - 古诗“神农播百谷,赐羌荍麦种”

陈大维(陕西洛南)||荞麦

如果不是因为今年的疫情,中国人就不会重新关注起粮食安全,或许荞麦这种植物将随着岁月流逝,永远地遗落在我记忆的尘埃里,我将不再从时光隧道将它捡拾起来,也不会动笔去写它,毕竟,荞麦离年轻人的生活越来越遥远。好多人对它渐渐陌生,甚至于模糊了。
读古诗里有一句“神农播百谷,赐羌荍麦种”,这里的“荍(音qiao)麦” 即是荞麦,可见我国对荞麦的栽培历史有多悠久?大概从远古神农氏开始,我们的祖先就开始种植荞麦,并将荞麦种子赐给“羌”人,羌族是中国西部最古老的民族,据有关资料显示,羌人和上古治水英雄大禹很有渊源,分布在今天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州的茂县,汶川,理县,松潘和黑水等县。
中国最古老最传统的农作物有“黍菽稻麦”,“黍”者,糜子谷子一类,“菽”者,豆类植物,“稻”即稻子和高粱类,“麦”就是荞麦,而非小麦,小麦属于外来物种,大约在三千多年前的夏商时期,从西亚地区经新疆沿河西走廊传入黄河流域,我们的先民才开始种植小麦,西亚大概就是今天的土耳其,和汉时西域楼兰,龟兹一代接壤。今天的伊朗,土耳其和巴基斯坦以及从前苏联分离出来的吉尔吉斯斯坦,哈萨克斯坦都是最早小麦的种植地。不信回家到厨房看看,说不定你家的面粉袋子上小麦产地那块就赫然印着:“哈萨克斯坦共和国”,中国自古以来都是农业大国,现在有十多亿农民,而今天的中国,好多土地已不再种植传统农作物,中国人现在吃的粮食大部分都须要靠进口。中国农民因为种植粮食无利可图,好多农民常年出门在外打工,农村大片土地荒芜。年青一代,虽不能片面武断地说他们分不清韭菜和麦苗,但大多数年轻人已不懂农作物的播种节气却是不争的事实,至于如何种植庄稼?他们更是一窍不通,我一直深深忧虑,多年以后,我不知道谁还会种地?中国这么大一个国家这么多人口?没有粮食,没有会种地的农民?我们靠什么养活自己?
荞麦有普通荞麦和鞑靼荞麦两种,普通荞麦就是甜荞,鞑靼荞麦也叫苦荞,乌麦,三角麦,菠麦等别名,甜荞可以用来制作凉粉和饸络,近几年比较时尚风靡的“苦荞茶”,据说有降血糖,降血压和减肥的功效,我也时常饮用,但说实话,真正的“苦荞”我从来没有见过,我小时候只和父母一起种过普通荞麦。
荞麦生长周期短,耐寒耐湿,无论多么贫瘠的土地都可以生长,种植后也易于管理,不用锄地减苗,也不用施肥,几乎是自然成熟,民间关于荞麦有“沾土即生”的农谚,过去,如果天年不好,或者因为天气干旱,夏粮歉收,也或者气候干扰,其它作物误了播种节气,大多数地方的农民便会给坡边洼底的瘠薄地撒上几把荞麦,期望收获后度过饥荒年景。荞麦一般在入伏后播种,民谚有“小暑大暑,荞麦糜谷”,还有“头伏萝卜二伏菜,三伏种的好荞麦”。各地因为气候原因,种植荞麦的时间不尽相同。
小时候我们家孩子多,劳力少,粮食多不够吃,父母便到处开荒地,荒地也不长其他粮食,每年只能种一料荞麦,种荞麦的时候,一般天气都很热,我跟在父母后面,帮忙整理一下坡地,看父母将荞麦种子撒进地里,再用铁耙随便弄平,不几天再去看时,紫红色的荞麦苗已经钻出地面,绿色的叶片肥肥嫩嫩的,荞麦苗是可以当菜吃的,但新种的荞麦苗人们一般是舍不得的,每年春天,鸟雀偷食遗落,或者去年掉在地里的荞麦重新发芽,人们摘回家用开水一汆,窝成浆水菜,味道不是一般的美。
荞麦在山洼里悄悄地生长,不长时间,风从山洼飘过来,里面夹裹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荞麦花香,抬头远望,山洼坡地种植的荞麦已经开花,犹如一堆一堆的白雪,不由人又想起白居易苏轼吟诵荞麦的诗句:“独出前门望野田,月明荞麦花如雪”,“但见古河东,荍麦如铺雪”月下白日,普通的荞麦将静美的旷野山村,装扮成一副诗情画意的景致来。
八十多天生长期转眼就到,秋风乍起,散落在山洼的荞麦已经成熟,荞麦不能熟的太过,否则,收获时荞麦籽粒容易掉落。用镰将荞麦割倒,并用荞麦杆结束捆紧,俗称“荞麦笼子”一捆一捆地扛回家,靠在猪圈旁或屋檐下晒干。
连枷在空中挥舞,“咯吱咯吱”的连枷声响彻小村上空,随着连枷上上下下不停地拍打,黑色的荞麦粒极不情愿地和荞麦杆告别,变成了人们瓦罐或者瓷瓮里的珍藏。
收获后的荞麦杆也是宝贝,从来都舍不得糟蹋,将场面一处用扫帚打扫干净,将荞麦杆放在上面用火点燃,将荞麦杆小心翼翼地烧成灰烬,看看没有了明火,然后从家里找来荆条编成的大笼筐,下面铺上玉米皮,再将荞麦杆烧的灰盛到笼筐里,笼筐下面放置一个大瓦盆,给荞麦灰中轻轻地倒进清水,一夜过去,瓦盆里便淋满了紫红色的液体,俗称“灰水”,含碱性极高,过去人们大都生活贫困,缺乏生活品,或者家里没钱买碱面的人家,将此法得来的“灰水”小心珍藏于瓦罐里,每次做饭时,用小葫芦瓢舀一点倒进锅里当碱面用。或者,拿一块豆腐埋进荞麦灰里,十五六天后,将豆腐从灰里取出来,豆腐已经变的很瓷实,洗净豆腐表面的灰渍,豆腐发出如黄玉般的颜色,切成薄片,将青椒和蒜一起放进石窝里捣碎,再烧些花椒油一泼,淋到切好的灰豆腐薄片上,慢慢地搅匀,再撒上一捏绿色的香菜,筋道美味,香气四溢,是不可多得的下酒菜。那时候没有香油,我现在常想,如果再给此菜再淋一勺香油,估计神仙闻见也会迈不动了步子。可惜,我如今只有回忆的份,无法再尝到这种美味了。
荞麦可谓全身都是宝,荞麦杆让人们做成了“灰水”,荞麦皮可以用来做枕头的填料,我曾经请教过一名老中医,荞麦皮枕头有安神助眠的功效。
荞麦糁子是用来制作凉粉的,过去,每年的端午节母亲都会用头一年收获的荞麦给家里做凉粉。小心将珍藏的荞麦淘洗干净,晾干,再拿到村前杨树林的小石磨上去皮,小石磨要靠人推,这是最辛苦的活路,母亲常搭伙和邻居完成,荞麦糁子拿回家放到案板上,再用青瓷碗或者棒槌一粒一粒碾成面,用清水浸泡搅匀,再用竹罗过滤放进锅里烧熟,我老家给做凉叫“拂”凉粉,大概因为做凉粉时,锅底的火不能太大,而且必须用擀面杖不停地搅动的缘故吧,一个“拂”字,让人回想起母亲躬着腰,满脸汗水的辛苦样子,做凉粉如果欠搅动,凉粉在锅里 容易焦糊,熟了后味道发苦,不好吃的。做凉粉的全部过程和洛南人打搅团一样。做好的凉粉舀在碗或小盆里,放在家里水瓮跟或者河边泉水眼里晾凉才可以食用。
石门镇是洛河以北最大的集镇,童年记忆最深的就是街道两边的凉粉摊,那时候没有冰柜,夏季天热,害怕做好的凉粉变味了,影响口感,好多人都将做好的凉粉放进笼子里,用绳子栓住吊在深井里。依靠井下的凉气使凉粉保持新鲜。街上卖凉粉的摊点似乎都是同样的配置,一样的模式,两边两个高低一样木架,面前一个平底小鏊,下面置一个火炉。凉粉摊前都清一色的放一条长长的凳子,方便食客们坐,热凉粉切成小块,放在鏊上用油炒,没有人吃时,用一个特大的洋瓷碗扣着,远远就能闻见诱人的香味,听见油在鏊子里“吱吱喽喽”的响声,来人时,摊主会热情麻利地撒上葱花蒜苗不停地翻炒。少许,热乎乎,香喷喷的炒凉粉便呈现在你面前,最有特色的算凉拌凉粉,一大坨灰白色的凉粉坨都用浸过水的纱布盖着,有人要吃时,给凉粉坨上先洒少许水,然后用特制的铜质的凉粉铙子在凉粉坨上轻轻而优美地旋转,粗心均匀的凉粉丝便成型,拾到碗里,浇上提前调制好的酸辣醋汁,我每次都可以吃上三碗。凉粉摊子的生意早晚都出奇的好,每次都需要排队等待,所以在我们老家便流传着一句“不吃凉粉腾板凳”的俗语。
荞麦面除了可以擀面,蒸馍,包饺子,还可以压荞面饸络,但需要有特制的荞面床子,将饸络床子置一大汤锅上,等锅里的开水沸腾,将提前揉好的荞面坨放进饸络床子的眼里,让一个力气大的人坐在上面用力去压,又细又长的饸络便像粉条一样掉进汤锅里,煮熟了捞出来,汆水,再用熟油一拌,或热或凉随客人口味而定,如果配上特制的羊血臊子,便是陕西名吃“羊血冒饸络”,堪称地方特色和绝品。
我当年在县城上高中时,南门口曾有一个老人,每天早晨都在汽车站门口提着竹笼卖“荞面角角”,老人卖“荞面角角”的办法很是特别,他总喜欢和顾客猜拳,就是玩石头剪刀布的游戏,老人输了,白送你一个“荞面角角”,客人输了,必须一元钱买他三个“荞面角角”,我常常站在那里看,老人的生意很是火爆,听旁边的人说:老人靠卖“荞面角角”,在县城南坡跟给家里盖了一院子楼房。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小小的荞麦有很多种吃法,每一种吃法都蕴含着一种独特的饮食文化,在历史的长河里,貌不惊人的荞麦不知养活了多少人?也给我们带来多少的财富?可惜,我们老家已经很少有人种植荞麦,好多年都没有看见荞麦花了。
从西藏旅游回来的朋友告诉我,西藏现在依然有好多地方在种植荞麦,我常想:也许因为西藏气候寒冷的缘故,这里是地球上最后一块净土,适宜荞麦生长并不奇怪,也或者因为勤劳善良的藏民,血脉里依旧流淌着对传统农业的虔诚和执着,他们还在一如既往地守望着神农氏对他们的恩赐,西藏是佛的世界,有蓝蓝的天,清清的水,淳朴的民风,也是我心中最圣洁的地方,一直梦想独步去西藏游历,但却一直未能成行,这也成了我今生无法释怀的遗憾。有人也告诉我:新疆和陕西榆林的清涧,吴旗和府谷现在还有大面积的荞麦种植。每年荞麦花开的季节,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吸引了很多游客来拍照留念。
心中的梦想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西藏因为身体原因无法成行,新疆榆林总可以去吧?一定要腾出时间去新疆或者陕北看看,看看原野上一望无际的荞麦,还有像雪一样洁白的荞麦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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