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鸥歌Lby 鸥歌随笔
提到唐僧,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呢?
善良?慈悲?懦弱?老实?意志坚定?
某种意义上,这些标签都没问题——但它们只是标签,只是唐僧贴在自己脸上给别人看的面具。
唐僧这个角色,内心里简直黑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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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一、现实的镜子
车迟国的和尚苦得很。为什么?因为三个道士把持了朝政,玩了命地迫害和尚。凡是被抓到的和尚,就都被送去服苦役,道士在一边监工。
不被抓到不行吗?不行。
各府州县乡村店集之方,都有一张和尚图,上面是御笔亲题。若有官职的,拿得一个和尚,高升三级;无官职的,拿得一个和尚,就赏白银五十两,所以走不脱。且莫说是和尚,就是剪鬃、秃子、毛稀的,都也难逃。四下里快手又多,缉事的又广,凭你怎么也是难脱。
也就是说,就算你跟和尚半毛钱关系没有,只要有一点点和尚的特征,也难免被国家机器碾进去。像葛优、吴克、詹姆斯、光头强这些人,扔到车迟国八成要倒霉。
吴承恩这支笔着实利得可以。明代四大奇书,只有《西游记》写的是虚空诞幻之事,因此无所顾忌,笔笔诛心。试想明代特务无孔不入,罗织罪名之状,比起车迟国三妖来,岂非有过之而无不及?《西游记》里有许多虚构的国家,每个国家、国王,都是现实的一面镜子——话说到这就行了。
一百零二、曲尽其妙
好的作品,能把每个人物写的活灵活现,哪怕他只出场一次;好的作家,能把每个场景写得生动饱满,哪怕它并不重要。
师徒四人路过金兜山,悟空冒着雪去南边的一个庄子上化缘。若俗笔来写,无非就是敷衍些文字罢了,反正就是走个过场,打妖怪才是重头戏。
吴承恩是怎么写的呢?
行者随步观看庄景,只听得呀的一声,柴扉响处,走出一个老者,手拖藜杖,头顶羊裘,身穿破衲,足踏蒲鞋,拄着杖,仰身朝天道:“西北风起,明日晴了。”说不了,后边跑出一个哈巴狗儿来,望着行者,汪汪的乱吠。老者却才转过头来……
声,色,形,意俱全,这个场景算是写得活了。
《西游记》不只有降妖除魔,化缘也是西行路上必不可少的一环。书中多次描写化缘场面,一次一个模样,可谓常读常新。唐僧化缘便是唐僧,悟空化缘便是悟空,八戒化缘便是八戒,沙僧……他连化缘的本事都没有。
一百零三、为师可乖了呢!
悟空去化缘,不放心师父和师弟,于是用金箍棒画了个圈圈保护他们。
唐僧呢?答应得干干脆脆,结果八戒吐槽了一句“画地为牢”,唐僧的面子就挂不住了,果断从圈子里跑了出来。
然后八戒在妖怪的陷阱里捡到了三件好背心,拿出来孝敬师傅,唐僧又是什么嘴脸呢?
不可,不可!律云:公取窃取皆为盗。倘或有人知觉,赶上我们,到了当官,断然是一个窃盗之罪。还不送进去与他搭在原处!我们在此避风坐一坐,等悟空来时走路,出家人不要这等爱小。
最关键的,不是什么爱不爱小,也不是什么公取私取,而是“倘或有人知觉,赶上我们,到了当官,断然是一个窃盗之罪”!回想一下在车迟国的野外,悟空打死两个道士,唐僧不也一句话没有吗?
于是,道德高尚的唐僧半推半就地穿上了背心,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独角兕大王下嘴太慢,给个差评。
一百零四、都怪我徒弟!
唐僧被独角兕大王抓了,果断跪下求饶。怎么求的呢?
不期我这两个徒弟爱小,拿出这衣物,贫僧决不敢坏心,当教送还本处。他不听吾言,要穿此晤晤脊背,不料中了大王机会,把贫僧拿来。万望慈悯,留我残生,求取真经,永注大王恩情,回东土千古传扬也!
你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拿Na衣i服ve这件事,确实是八戒不对在先。但你唐僧既然知道不对,为什么不严厉管教,而且自己还穿上了呢?总不是八戒沙僧把你按在地上穿的吧?
结果到了妖怪面前,贫僧一点错都没有,全都是他俩的锅!
这口锅甩出来,把妖怪都气笑了:“原来你就是唐僧?好嘞,油盐酱醋准备!”
还好八戒机灵,赶紧甩出大师兄的名头来压人。独角兕大王一听,不敢轻举妄动,这才留了唐僧一条贼命。
一百零五、偷窥狂魔山神土地
悟空回来找不到师父,却遇到了两个路人。这俩路人“偶然”地看到了事情的全过程,并把一切告诉了悟空。
这俩路人是谁呢?就是当地的山神和土地。
在《西游记》里,山神土地算是混得最惨的神仙了,可谓神见神欺,妖见妖揍。但这些卑微到极点的小神仙,却总是无所不知,仿佛在管辖区域内的每个角落都安了摄像头。所以悟空每次找不到师父都问山神土地,问完了还总想“打二十棍散散心”。
没本事,没骨气,职责不大,管得不少。这种小官,也确实挺欠揍的。
一百零六、佛祖的宝贝
独角兕大王算是西行路上一个小BOSS了。虽然战斗力方面没什么特别的,但他的法宝厉害,能把对方的各种装备全都吸进去。你用水来淹他,他还能把这玩意当防护盾用,简直是万能的宝具。
猴子请来的救兵挨个败北,最后没有办法,只好去求无敌的如来佛祖想想办法。
如来也很爽快,派两个罗汉带了十八粒“金丹砂”助阵。
看到这里可能很多人都有疑惑:各路神仙的法宝功能都是一目了然的,要么物理攻击要么法术攻击,可这金丹砂是什么东西呢?
我们看看原文的描述:
那妖魔见飞砂迷目,把头低了一低,足下就有三尺余深,慌得他将身一纵,跳在浮上一层,未曾立得稳,须臾,又有二尺余深。
联系一下如来在书中的嘴脸,这“金丹砂”的属性很难不让人想到一种东西:金钱。
只有金钱,有这种让人迷眼、失足的魔力,而且越陷越深,不能自拔。如来可能是全《西游记》最贪婪、最富裕、最马云的存在,他想到用金钱来对付近乎无敌的妖怪,也是很合理的。
只可惜,独角兕大王并不是人,他只是一头牛而已,根本不吃金钱的诱惑。牛脾气上来,圈子一挥,把金丹砂也给收了。
顺带一提,这可是如来佛祖在全书中唯一一次吃亏呢。
一百零七、佛曰:不可说
理论上讲,如来是《西游记》中仅有的几个无敌的存在之一。他法力无边,而且未卜先知,不存在任何弱点。
那么,如来知不知道自己的金丹砂对独角兕没用呢?
知道。
所以,金丹砂一被收走,同来的罗汉立刻告诉悟空:你去找太上老君吧,他就是幕后黑手。
悟空哭笑不得:你们刚才怎么不说?
因为如来怕麻烦。
一开始悟空去求援时,如来是这样说的:“那怪物我虽知之,但不可与你说。你这猴儿口敞,一传道是我说他,他就不与你斗,定要嚷上灵山,反遗祸于我也。我这里着法力助你擒他去罢。”
且不说大鹏以外的妖怪没这个胆子,即使“嚷上灵山”,对于如来来说,秒了独角兕也不比打死一只蚊子困难多少。
但独角兕可是太上老君的青牛,得罪他多麻烦啊!
所以,这个活一定要悟空来干。如来这边呢,作为取经的主使者,却也不能坐视不管,所以就象征性地出点力,让悟空去打一场必败的架。
我佛慈悲!
一百零八、知错就改,改了再犯
唐僧被救出来后,悟空忍不住吐槽:“不瞒师父说,只因你不信我的圈子,却教你受别人的圈子。多少苦楚,可叹,可叹!”
唐僧呢?认错态度可好啦!
“徒弟,万分亏你!言谢不尽!早知不出圈痕,哪有此杀身之害。”
“贤徒,今番经此,下次定然听你吩咐。”
不过呢,这些话猴子也就是听个舒心算了。因为下次,下下次,唐僧都不可能“听你吩咐”的。凡是认准了的错,不犯就不是唐僧了。
一百零九、亲师兄弟
到西梁女国时,唐僧和八戒误喝了子母河的水,怀孕了。
如此艰难的关头,猴子和沙僧是怎么个表现呢?
行者笑道:“古人云,瓜熟自落,若到那个时节,一定从胁下裂个窟窿,钻出来也。”
沙僧笑道:“二哥,莫扭莫扭!只怕错了养儿肠,弄做个胎前病。”
这俩人不敢打趣师父,就忙着拿八戒开涮,把个八戒吓得都快哭了。
悟空倒是口嗨一下就罢,沙僧呢?居然还不依不饶:
“二哥,既知摧阵疼,不要扭动,只恐挤破浆泡耳。”
这种玩笑,悟空不开,沙僧也不开。悟空闭嘴了,沙僧还收不住,也不知道是真蠢呢,还是真坏。
一百一十、果断堕胎!
佛教不允许堕胎。你随便去问一个虔(feng)诚(kuang)的佛教徒,他能把堕胎的报应说得如蔡徐坤半夜敲你家门一般。
而唐僧知道自己怀孕后,第一反应是什么呢?
三藏哼着道:“婆婆啊,你这里可有医家?教我徒弟去买一贴堕胎药吃了,打下胎来罢。”
所以啊,人还是世俗一点,不要封建迷信的好。唐僧这么果断地堕胎,不但没下地狱,反而还修成正果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