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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磊的美丽乡愁

【人民日报 6月27日12版】散文《那时芦叶香》‖ 夏磊的美丽乡愁

夏磊 夏磊散文

端午节的早晨,照例是要吃粽子的。孩子边吃边问我,这粽叶是什么叶是从哪儿来的。我停下筷子告诉他,粽叶其实不止一种,今天咱们吃的这种是竹叶的,而我小时候在南京老家吃的是芦苇叶的。我接着说,那时我们欢天喜地地把芦叶摘好洗净,一大家人担水的担水,抱柴的抱柴,包的包煮的煮,整个村落也到处弥漫着粽子的清香。粽子没熟是没有人睡觉的,母亲和婶娘们每回都要忙到深夜,谁都不知道那最后一缕炊烟是什么时候飘散的。
  不知不觉我的语调放慢了,一种很温暖的东西在心底慢慢地涌上来,往年的光景正一点一点地在眼前变得清晰起来。
  老家旧屋的后面是一块菜园,菜园过去是一条小路和一条小河,在路和河的中间有一大片芦苇,还有野茉莉。五六月的时候,一眼望去,晴天则苍翠碧绿,雨天则有如一团雾霭,晚风吹过则会带来芦苇和洗澡花的香味。
  小孩子没有谁不喜欢芦苇荡,芦叶可以包粽子这谁都知道,而有关芦苇的其它一些乐事却只有乡下人独享了。岸上芦丛里,在很隐蔽的地方常能寻着一个鸡蛋或鸭蛋,运气好的甚至能拣到一窝。在水浅的地方,很容易就能捕到傻傻的龙虾,拿去卖钱也行,自己煮了下酒也不错。老的芦苇根茎特别发达,像个大网兜一样,有的甚至半悬在河沿上,在这样的地方用小铲子挖下去,就能挖出一截白白的芦根,甜甜的,脆脆的,苦苦涩涩的,正如乡居的日子一样,味道是那么独特,而其中甘苦却不是谁都能咀嚼出来的。
  长的芦苇杆割下来后风干,然后扎成杯口粗一把,就可以用来做建房的材料了,冬暖夏凉;秋风吹起的时候,把飞舞的芦絮收集起来,可以做成芦花枕头。每次当我把这些说给燕听的时候,她都惊讶得不得了。燕是姑姑的小女儿,在城里长大,每年端午都要跟大人一起下乡。她非常喜欢芦叶,会用芦叶编出不少东西。她用芦叶折成各式各样的小船,让它们随着河水缓缓地漂向远方,有时我们就跟着这些小船在岸上走,期望着能有一两只漂进长江。闸门是不常开的,于是燕就把船带上,在回城的轮渡开到江心时,把船放下,这芦叶船就在大家的注视下,很快消失在波涛里。那浊浪中的一点碧绿一直留在我们的记忆里,而且我相信,肯定曾经有一只小船随着浩浩的江水漂进了大海。
  包粽子是端午节里最重要的节目,也是一段最快乐的时光。通常一家人是有个大体的分工的,采摘粽叶是大人带着孩子们做,灶下添柴烧火一般由姊妹们去做,婶娘辈的女人是包粽子的主角。小角粽子最为独特,这种粽子呈三角形,因为角尖,所以包时难度大,而吃起来,角上那一口也是最诱人的。爷爷每次都坐在堂屋中间喝茶,并不说什么话,只是慈祥地看着老少一家子开心地忙碌着。
  几锅粽子里有一些是包了肉的,有的有记号,有的则完全看不出来,这就使得吃粽子带了一点游戏的成分,充满了期待和惊喜。有一次晚上,我一连开了两个都没有肉,就感到十分委屈。这边肚子都快饱了,那边连肉影子都没见,于是就有点想哭,而大家却笑得更厉害。终于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大家不再笑了,婶娘们安慰我说,明天专门挑带肉的给我吃,不然这大头孙子的肚子会撑破的。我破涕为笑,众人笑得更响。这个笑声肯定会在那个安静的晚上传出去很远,很远。
  这些年,大家都天各一方,我也离开老家多年了,没有回乡过过端午。节前,给南京的大姐打了个电话,先是叙了叙家常,忽而大姐问我,你家现在还自己包粽子吗。我们都被这个话题噎住了,其实这也正是我想问她而不敢问的。正像一根脆弱的神经,轻轻一碰就会疼到心里。大姐说,这些年大家都买了吃,不过今年她退休了,一定要自己包回粽子,争取还是到乡下去包。
  大姐的心思我何尝不知,她正是想用包粽子这件事,把一家人聚一聚,让大家跟往年一样地热闹一下。爷爷已过世多年了,两位婶娘也在前几年相继离去了。那精致的小角粽子不知有谁会包,更不知还有没有人能包那么好,或许它也跟婶娘们一样,只能永远地留在大家的心中,留在大家的记忆里了。
  我想,秋天的时候争取回一次老家,去寻一个芦花枕头,带回来让妻儿都枕一枕,并为他们讲述一段在芦叶飘香、苇絮飞舞的季节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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