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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岁老作家马识途推出《夜谭续记》: 让“子弹”再飞一会

郑文丰 黔中书

久居四川的作家马识途先生和他创作的作品,似乎克服了时间的流逝。著名导演姜文将其《夜谭十记》中的《盗官记》改编成电影《让子弹飞》于2010年上映后,顿时成为年度现象级影片,轰动一时。时年96岁高龄的马识途先生,及其初版与1983年的《夜谭十记》一书重新回归到人们的视野。随后的几年时间里,他两度被授予文学方面的“终身成就奖”,在答谢词中他以四川人特有的诙谐说,“我在文学创作上没有终身成就,只有终身遗憾。”

马先生所谓的“终身遗憾”,是自以为虽然经历了百年中国的大动荡大变化,所见所闻、所思所感不少,也积累了大量素材,却因各种原因没能把这些题材写成好的作品。《夜谭十记》的续作《夜谭续记》搁浅,便是他心中的一大遗憾。

1982年,时任人民文学出版社总编辑韦君宜先生向马识途发出创作邀约。韦、马二人是旧相识,结识于1937年冬鄂豫皖苏区为湖北省委办的党训班上,后来又一同在白区做过地下工作。韦君宜知道马识途长期从事党的地下工作,曾经以各种身份为职业掩护,和社会的三教九流多有接触,亲历或见闻过许多奇人异事,就建议他将存在脑子里的那些千奇百怪的故事写出来,文体就用意大利著名作家薄伽丘的《十日谈》形式,拿出一个“夜谭文学系列”。“夜谭”也称“夜话”,本是人们在闲暇的夜间消磨时间、休闲娱乐的常见方式。要将休闲意义上消磨时间的“闲话”变成文学意义上克服时间的“夜谭”,马先生在形式上确立了四川人以四川话讲四川故事的框架;在内涵上将自己人生的丰富经历作为底色,“虽不足以登大雅之堂,聊以为茶余酒后,消磨闲暇之谈资,或亦有消痰化食、延年益寿之功效乎。读者幸勿以为稗官小说、野老曝言,未足以匡时救世而弃之若敝屣也。”这是马老的夫子自道。

“夜谭文学系列”的首部作品《夜谭十记》于1983年面世,首印20万册,随即加印,一时很是红火。《夜谭十记》包括了《破城记》《报销记》《盗官记》《娶妾记》《禁烟记》《沉河记》《亲仇记》《观花记》《买牛记》《踢踏记》十个故事。马老以旧中国官场里的十位穷科员为主人公,以一个个看似难以想象却十分真实的奇闻逸事,讲述了旧社会官场上尔虞我诈、卖官鬻爵的丑行,普通劳动群众惨不忍睹的痛苦生活,特别是妇女被侮辱被损害的悲惨遭遇,让人看到了旧社会人情世态的冷酷、伦理道德的虚伪和人与人之间社会关系的险恶。

韦、马二人商议再出一本《夜谭续记》。不久,马识途先生开始动笔撰写故事提纲,但韦君宜先生突然中风,马先生无心继续,便放下了这一写作计划。这一放,便是近三十年,已出版的《夜谭十记》也随着岁月流逝逐渐地淡出读者的视线,直到姜文电影《让子弹飞》的上映而重新回归。一同回归的,还有马老试图重拾《夜谭续记》写作计划——这是当年和韦君宜一起计划好的。哪怕是肺癌的干扰,也并没有贻误他的创作。无怪乎《夜谭续记》图书扉页上有这样一段话:“谨以此书献给曾首创‘夜谭文学系列’并大力推出《夜谭十记》一书的韦君宜先生,以为纪念”。

《夜谭续记》仍援《夜谭十记》原例:四川人以四川话讲四川故事。内容为四川十来个科员公余之暇,相聚蜗居,饮茶闲谈,摆龙门阵,以消永夜。以四川人特有之方言土语,幽默诙谐之谈风,闲话四川之俚俗民风及千奇百怪之逸闻趣事。

近日在新作《夜谭续记》出版之际,马识途先生宣告“封笔”。他说:“我年已一百零六岁,老且朽矣,弄笔生涯早该封笔了,因此,拟趁我的新著《夜谭续记》出版并书赠文友之机,特录出概述我生平的近作传统诗五首,未计工拙,随赠书附赠求正,并郑重告白:从此封笔。”并附诗《自述》《自况》《自得》《自珍》《自惭》五首,表示从此不再书写新作。其中在《自述》一诗中有这么一句:“文缘未了情无已,尽瘁终身心似初。无悔无愧犹自在,我行我素幸识途。”算是对自己的文字生涯的自我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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