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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句文学 ——读《 梦 溪 笔 谈 》 偶 得

作者简介:陈汉良,退休教师。原先在栖真中心校(现为油车港镇实验小学)任教,其中有近十年时间在乡政府从事成人教育工作。

闲来无事,翻阅了一下书橱里的那些存书,随手取出那本由北宋沈括写的《梦溪笔谈》,准备再次浏览一番。

《梦溪笔谈》起先只有二十六卷,后增补了<补笔谈>三卷,<续笔谈>一卷,总计三十卷。全书分成十七类,六百零九条。我所有的是新编丛书的《梦溪笔谈》,这对整部《梦溪笔谈》来说,恐怕连一鳞半爪都很难算上,但读之也是有所得益。

在《梦溪笔谈》中记述了有关集句诗的内容:“古人诗有‘风定花犹落’之句,以为无人能对,王荆公以对‘鸟鸣山更幽’。‘鸟鸣山更幽’本宋王籍诗,元对‘蝉鸣林愈静,鸟鸣山更幽’,上下句只是一意。‘风定花犹落,鸟鸣山更幽’,则上句乃静中有动,下句动中有静。荆公始为集句诗,多者至百韵,皆集合前人之句,语意对偶,往往亲切过于本诗。后人稍稍有效而为者。”

由此,又一次引起了我学习、关注、搜集集句诗的兴趣。

“池塘生春草,空梁落燕泥。竹外桃花两三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这是毛泽东主席1949年5月5日,在双清别墅招待柳亚子先生时,为柳亚子的《羿楼纪念册》上,题写了这首诗。这是一首集句诗。

集句诗简单地说,就是创作者从不同的,现成的诗篇中,选取所需要的某些诗句,按新的表达主题,把它们巧妙地组合成一首新诗。

毛泽东主席这首集句诗,选用了三位古代诗人,三首诗作中的四句诗句组成。第一句“池塘生春草”,取自谢灵运的《登池上楼》;第二句“空梁落燕泥”,取自薛道衡的《昔昔盐》;第三、四句“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取自苏轼《惠崇春江晚景二》。

集句诗在唐朝称为“四体诗”,后来又称为“集锦诗”。集句诗的起源比较早,但发展速度比较缓慢。造成这种状况的,一是创作难度大;二是创作者需要有大量的优秀作品积累,为其提供创作原材料;三是有人认为这是一种文字游戏,也是一种抄袭行为,因而不被重视,甚至遭到反对。到宋朝时才发展成熟起来,南宋以后在题材上有所发展,除了集句诗外,还有集句联语等;在取材上也不限于诗句,可以是词语。

一首上好的集句诗,就是创作者不但从现成的诗篇中,根据创作意图,分别选取诗句,再巧妙地组合成一首新诗,而且要求有完整的内容和崭新的主旨,要符合诗词的格律,上下一气,浑然天成,绝不是简单的诗句堆砌。

创作集句诗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创作者首先要有博览群书(诗)的底蕴,又要具有博闻强记的的能力,更要对所集句的原诗要融会贯通的理解,才能使集成的新诗中的各句如出一体,意义相连,无丝毫斧凿之气。

“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的确是一句至理名言!

集句诗从所集作者数量来说,有集数人诗句成篇的,有单集一人诗句成篇的。

据说文天祥是集杜诗的高手,他在狱中创作了二百首集杜诗。如他那首《思故乡》:“天地西江远,无家问死生。凉风起天末,万里故乡情。”这四句诗句都取自杜甫的诗篇。第一句取自杜甫的《送崔侍御》,第二句取自杜甫的《月夜忆舍弟》,第三句取自杜甫的《天末怀李白》,最后一句取自杜甫的《季秋苏五弟缨江楼夜宴崔十三评事、韦少府侄》。可见文天祥对杜甫的诗篇已经到了烂熟于胸的程度,已然是达到了从必然王国到自由王国的境地了!要知道这是他在狱中写的呀!

王安石的《梅花》诗,不知底细的,以为这是一首他自己写的状物抒情的原创作品。其实,这是他集唐朝四位诗人的诗句,创作的一首集句诗:“白玉堂前一树梅,为谁零落为谁开。惟有春风最相惜,一年一度一归来。”

王安石的《梅花》集句诗中,第一句,取自唐朝蒋维翰的《春女怨;,第二句,取自唐朝严恽的《落花》;第三句,取自杨巨源的《折杨柳》;第四句,取自詹茂光之妻的《寄远》。

集句文学是一片广袤的文学天地,她既有趣,又深邃,非聪颖过人者,不能望其项背!虽说“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但对我这个耄耋之人来说,只能是“望文兴叹”了!对其只能是率性翻阅翻阅,享受一下文学之乐趣而已了!

革命家、文学家瞿秋白在监牢中,写过一首题为《狱中忆内》的集句诗:夜思千重恋旧游,他生未卜此生休。行人莫问当年事,海燕飞时独倚楼。各取自唐朝四位诗人李端、李商隐、许浑和戴叔伦的四首诗。

风景名胜之地的酒家旅舍,有时也喜欢用集句联语装点门面,以提高自身的名望声誉。

杭州西湖楼外楼酒家的联语“看槛曲萦红,檐牙飞翠;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是一副集句联语。上联,取自宋朝姜白石《翠楼吟》的诗句;下联,取自宋朝柳永《望海潮》的诗句。

南京莫愁湖的联语,也是一副集句联语“水如碧玉山如黛;云想衣裳花想容”。此联语分别取自韩愈白居易的诗句。

学海无涯人有涯!在我过往的笔记中,记有六首有关二十四节气的集句诗,感觉很有意思,现抄录在此,以飨各位。

(一)水去砚边防夜冻,春到人间草木知。清风掠地秋先到,呼童熨贴旧寒衣。

(二)才了蚕桑又插田,月落乌啼霜满天。不知落得几多雪,雪拥蓝关马不前。

(三)黄梅时节家家雨,冻雷惊笋欲抽芽。冬至阳生春又来,却疑春气在邻家。

(四)雨声淅沥响空庭,无花无酒过清明。霜浸万木风入衣,断桥垂露滴梧桐。

(五)水窗晴掩日光高,赤日炎炎似火烧。平分秋色一轮满,日露垂珠滴秋月。

(六)困人天气日初长,四月南风大麦黄。谁言夏夜夜偏短,绿树阴浓夏日长。

需要向大家说明的是,这六首集句诗的每一句,都取自不同的诗篇,而且,每一句都代表一个节气。它们相对应的分别是:小寒、立春、立秋、立冬;芒种、霜降、小雪、大雪;谷雨、惊蛰、冬至、春分;雨水、清明、大寒、寒露;处暑、大暑、秋分、白露;小暑、小满、立夏、夏至。

中华传统文化博大精深,源远流长,门类繁多,内容丰富,它是世界上唯一长期绵延不绝,而从未中断过的优秀文化。面对这浩如烟海的传统文化,虽然是说活到老学到老,我看还是学不了,但学总比不学好吧!

夕阳无限好,何惧近黄昏!朋友们,让我们一起在中华民族这个璀璨的文化海洋中畅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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