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树下休息。大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拉着我便走。二人爬到小山坡上,山腰高高低低的竖了几个墓。其中一个是芳子,另一个是母亲,大哥着我行礼,我也就恭恭敬敬的弯了身。大哥又着我往山上走,没多远,有两个挖空的墓,都长了草,草长及腰,大哥很高兴的指着坟地,道:“还不错吧?一个给你,一个给我。你好歹拣一个。”我探足入坟,坟挖得十分深,远眺看见我家及后园飞扬的衣服。大哥又问我,何日再回来。
其实他和我都知道,再回来,我便要葬在其中一个洞里面:我便拣了较小的一个,因为我身材比大哥略为瘦削。他又问我何不回来由布县小住,我苦笑道:“三藩市的医院里熟人多些。”我在医院过了大半生,因此想在医院结束生命。大哥亦不勉强,就坐在坟墓旁吸一枚卷烟。
此时稻田正绿,生命仿佛广阔无尽。我虽不眷恋生命,但与眼前的一切格格不入,我感到了难以言喻排遣的哀伤。因此也与大哥,默默地吸一枝卷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