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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与凤翔“东湖”​

陈出新:苏轼与凤翔“东湖”​

2019年3月的一天,和同学栓才、大勇结伴去西府周原腹地的凤翔,一以探望“凤翔师范”的同学徐增教授,二是“春来赶早”对凤翔的旧时景物踏迹以寻。经一个上午的忙碌,参观过“秦景公大墓”和“血池村周秦汉祭祀遗址”后,中午小饮就设在四大名酒之乡“西凤酒”的故地柳林镇。

酒酣耳热之际,同学徐兄说:“到凤翔,东湖是必游之地。”

“东湖不是在绍兴吗?”我冒昧地问。

“有一次张招贤来,极力推举凤翔的好,他说:‘你说县级地方有几个县城有“湖”?’”徐兄继续道。招贤是我们班已故同学,西府人,烟瘾很大,话语不多。但凡出口,一定是精彩又经真。

确实也是,像陕北甘川等边远沟脊之地没办法“湖”,就如平势土厚的关中道成湖的景致除长安的“兴庆宫湖”外,再无跟进可称。遍及关中有的是“涝池”,因为,雨多时可蓄水,没雨就成蚊蝇蛙鼠的聚集地。个别有殷实大户的集镇像渭南孝义,富商人家主持将涝池夯实作底,水道疏通,周边石条砌密加栏以护。涝池就变作村景,冬时夏夜人们纳凉闲话,妇女们洗衣捣布。涝时可以防洪,煌旱能解人畜一时饮水之急。但是,就那也离“湖”的概念差迟甚远。听徐兄介绍,凤翔“东湖”是苏轼初仕来凤翔府当“通判”时凿建。

苏轼二十二岁中进士,官派赴任之时,遇母丧,三年守制服满。二十五岁返汴梁,二十六岁参加制举考试,苏轼考入第三等,为“百年第一”。同年冬“除大理评事签书凤翔府判官”,任期三年届满即二十九岁回京复命。三十岁正月到东京,任职史馆。五月妻子王弗去世,享年二十六岁,苏轼凤翔任职期间一直相伴在侧。第二年,“三苏”中的大苏即父亲苏洵去世,与弟苏辙扶柩回籍葬父,在家守制三年,直到三十三岁,七月服满。十月继娶王闰之即亡妻堂妹王二十七娘,王时年二十岁。苏轼一生涤荡起伏从初仕凤翔府判开始就已注定,所以,凤翔三年对苏轼而言可谓是印象深刻,深到刻骨铭心啊。

苏轼是文学家中的奇葩。我从来认为苏轼是中华文化中的第一人,放在世界范围内唯有意大利的但丁和法国的维克多 雨果可以与之媲美。他们都热爱生活,都有被流放的经历。但是,纵然处境如何逆艰,他们始终保持一颗积极面对的平和心态,勇于思索,不失凌云之志。对人类对社会竭尽关注,对文学对文化极度倾心。他们终其一生所获取的最大的意义就在于对文化的贡献,因此也将自己标志为人类进步的刻度和文明指向的高度。

苏轼以文学著称,不过,伴随苏轼一生的还有许多建树,其中喜欢公益事业中的建桥筑堤凿湖也是其最爱。现在走在全国各地,但凡有苏轼到过的地方都会有和苏轼相关的“黄楼”,“苏桥”,“苏井”,“苏堤”,至于苏轼经手叫“西湖”的为最多。苏轼号东坡先生,但他留名卓著的大多为“西湖”,凤翔“东湖”既是他修湖的首创,也是唯一以“东”命名的“湖”。现代研究东坡的学者们对苏轼在凤翔三年普遍关注不够,着墨极少,这是一个怪现象。其实,论东坡一生的建树、创作、仕宦等,我认为凤翔三年对东坡今后无论哪个方面的影响都是巨大而深远。

苏轼在凤翔创作诗歌共138首,涉及诗歌的古体,五言,七言等。这些作品中,苏轼将其在诗歌创作中的两个独创发挥到了极致,即诗以记事,诗以品评。中国文学史好将“诗圣”杜甫的诗说成“史诗”。其实,真正以诗记时记岁记行记事,能经得“信史”考验的是苏轼的诗词。因此,中国古代作家中,有传为多者首属苏轼。维其如此,固然与苏轼本人的盖世才华和豪迈气概有关,但是,重要的一个因素是苏轼诗词独创“小序”,将年月日,事因事件以及事起情趣简单以记。然后配以那温婉爽朗情韵略带沧桑萧瑟感伤,无论谁人读之,怎能不顿然有“疏叶横斜,暗香幽来”之触动?关键是读苏轼诗为苏轼传,要省却多少费神费时的字斟句酌地故纸堆里抽丝剥茧式地考证!苏轼这种“诗以序传”的文体独创,后世几乎成为才情并茂的大家们争相仿摹的模本范例,如明清之钱谦益牧斋,民国才子郁文达夫者。尤其是郁达夫,一曲《毁家诗记》以其与西湖美人王映霞的惊天艳情为框架,以文采骨渗魂消为表达,从而使这一文体自苏轼起创以来的九百年间成为绝响,永远定格于中国文学殿堂绚烂之藻井上方。

苏轼诗词自古被伪君子们病诟为“短于情,失于评”。随着时代的演进,这两样短处在今天看来,恰恰证明苏轼才华卓越,超前独具的慧眼神功。

关中自古繁华地,陕西从来名胜多,作为文学大家的苏轼对此当然不可能袖手旁观,熟视无睹。凤翔三年,连带走陆路由川经陕到东京,苏轼将关中文化景点几乎访查尽遍,有些古迹他是多次问津,反复考研。反应在作品中,他对所有景观除直面描写外,更多的是通过和弟弟子由的和诗对唱加以评置,重点赞扬。这里边有神话遗迹如秦女弄玉,历史名胜骊山、华清宫、长安古城、眉坞,文化景观太白山、终南山、楼观台、仙游寺等。当然,作为凤翔府判的他对凤翔地上的名人胜迹更是情有独钟,念兹在兹地句雕字琢,最让人称道的是那篇堪称宏著的《凤翔八观》,不仅将凤翔人引以为骄傲的历史名胜一网打尽,而且,通过诗作深度研考品评,使其文物固有价值得到进一步升华,在历史文化的长河中永远不被淹没。这其中最典型的莫过于现在置放于宝鸡“中国青铜器博物馆”的那个有文的镇馆之宝“石鼓”。苏轼在《凤翔八观》首唱“石鼓歌”,由此引发弟弟子由的唱和。我认为其弟对“石鼓”的赞颂,更是对兄长苏轼“石鼓歌”的高度总结,更切中“石鼓”研究的要害。子由首先肯定其价值,“岐山之阳石为鼓,叩之不鸣悬无虡。以为无用百无直,以为有用万物祖。置身无用有用间,自托周宣谁敢侮。”接着便试着解读和对实物现状进行描述,“形骸偃蹇任苔藓,文字皴剥困风雨。”“文非科斗可穷诘,简编不载无训诂。字形漫汗随石缺,苍蛇生脚龙折股。亦如老人遭暴横,颐下髭秃口齿龉。”最后以一句“请看石鼓非徒然,长笑太山刻秦语”,一下将“石鼓”的地位提到一个更加深远的不可估摸的价值高度。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如果不是有苏轼对其的热心保护鼓吹,很难想象历经九百年的风雨侵蚀,战乱频仍以及愚昧导致下的破坏砸毁,“石鼓”这会还能有它文化奇迹现身的机会吗!

苏轼对陕西文物、文化的贡献是巨大的,在其影响下,七百年之后另一位学术大家,才华可比纪昀晓岚的毕沅在任职陕西巡抚的几年里,也是将关中名人胜迹遍访考辨,著文释疑宣扬,因而才有今天陕西作为“文物大省,文化强省”的名归实至的荣耀。

当然,作为凤翔官民近千年以来,受益于“东湖”的凿造,亲泽于苏轼的勋业关爱也是如沐春雨般地实实在在。苏轼营建“东湖”并非像做一般工程那样简单,完事就行。从规划到施工,再到行文着意,他是很有一番细致考量的动作,最后才成就如此不朽伟业。如起造之先,他就将“东湖”和“凤池”同视,“惜闻周道兴,翠凤栖孤岚。飞鸣饮此水,照影弄毵毵。”这一造势,不仅将“东湖”提高到距宋三千多年前的文明起点,更是通过“凤鸣岐山,饮水凤池”的美丽传说,将凤翔作为周兴腹地加以铁证。这样,“东湖”自然就成为华夏礼乐的起奏,文明击响的祥符,礼拜万圣的奠堂,官民共享的乐园。其次,苏轼首次把极具“人文”风格的南方园林雅趣植入“东湖”,徜徉其间,人们眼前无不被亭台巧设,修竹暗梅,柳隐花放,湖心水榭,岛通曲桥,碧波鸟语的新美异韵所温馨。受惯了黄尘缭绕,土色拂漫的西北人,能不被这绿景花香迷眼,能不被那朱栏雕翠化意?第三,“东湖”的建造,由于苏轼名高的关系,千百年来过往关中的达官显贵,墨客骚人无不怀着仰慕之忱来此一瞻,题诗著文盈栋。他们组成的合力,共同将“东湖”营造成一幅独特馨香雅韵的文化新景,从而对凤翔当地的文化无疑是一种助升,滋养着道德民心。更为难得之举,里边有许多景点如“喜雨亭”,一为苏轼亲手建,二为苏轼“喜雨亭记”,这本身组成的集“名人名台名文”为一身的美事雅趣,让那些如此名园罔顾之人,内心难道不起耻赧之愧疚?

从湖边悠闲行走,我被一处叫“鸳鸯亭”的双顶相连的阁楼吸引。它的创意重在强调苏轼与夫人王弗的恩爱不弃,缘于那首令人肠断心碎的“十年生死两茫茫”。因为修建“东湖”时,其夫人王弗和苏轼正值“桃夭”年华,恩爱佳龄,两人形影不离整天巡游在工地现场。所以,当地政府设此新添景致一点不显多余,反倒让人感觉满满的温情暧意,说明苏轼的影响对凤翔丝毫没有减弱!

参观完“东湖”,倍感凤翔文化底韵之深厚,有文豪大家苏轼的坐阵,恐怕没有哪座县级小城能与之比试。

夕阳渐暮,至此从晨昕开始的周原探访也接近尾声。在“凤翔师范”门口告别徐兄增同学后,大勇又将我们送归“宝鸡南站”。待他回家,我和栓才匆匆登上东返的动车,披星戴月各自将同学情,周原迹,文化古满载而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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