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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余生来为你写情书

吴琼:用余生来为你写情书

想把余生都用来为你写情书,用从前的方式,纸张、笔墨和信封邮票,就像木心笔下的车马邮件。

从前慢,慢得那样的意蕴悠长,那样的情深无限。在这个嘈杂的年代,一切都在飞速前行,我不想打电子邮件,手指敲敲键盘你便能看到,我在这边还能查出,你收到了邮件是未读还是已读;我也不想发短讯微信,嘴唇对着手机轻轻颤动几下,从嗓子里发出一些声音,你便能收悉,我在这边还能看见你给我回复时的“对方正在输入”的状态。我只把裹着纸香和墨香的情书叠进信封里,然后穿过马路,塞进对面的邮筒。回去之后还在担心,会不会因为这只邮筒投递的人很少,或是最近总是下雨,邮递员会隔上好几天才来取信。那样既会延长你收信的时间,也会推迟我收到你回信的日期。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扎着围裙在厨房做饭的时候,架着眼镜在书桌读书写字的时候,慵懒时间窝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都会竖起耳朵倾听门外是否会响起邮递员的敲门声,就好像送信人的敲门声不一样、我能从所有可能来人的敲门声中分辨出来一样。

想把余生都用来为你写情书,就用张爱玲笔下那种朵云轩的信纸。那时的造纸技术还不十分精细,纸面摸上去还带着一丝丝的粗糙,纸张上偶尔还能看到一点尚未碾开的草桨,但画面是十分精美的。

红色的竖条格子均匀挺直地躺在上面,安静地等待着我一夜一夜地翻开,四周略空出一块白色边际,在左上角处氤氲地斜卧着一朵小云团,右下角的地方开了一枝绿萼梅,或是荡着一枚银杏叶。用那种最老式的松烟墨研成的墨汁,在墨的醇厚里还夹杂着些许淡淡的香料的气味。我写上些唯美的诗句,譬如“我不敢说出你的名字/假如有人问我的烦忧/说是辽远的海的相思/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譬如“你来赠我一百零八颗舍利子/说是前生火花的相思骨/又用菩提树年轮的心线/串成时间绵替的念珠”;譬如“你是那疾驰的箭/我就是你翎旁的风声/你是那负伤的鹰/我就是抚慰你的月光/你是那昂然的松/我就是缠绵的藤萝/愿天长地久/你永是我的伴侣/我是你生生世世/温柔的妻”。当你收到信的时候,展开来闭上眼睛认真的呼吸,都能体会到那份雍容的底蕴。

想把余生都用来为你写情书,就像晏殊在那首《蝶恋花》里写的一样:“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栏外的菊花笼罩着一层惨淡的烟雾,兰花沾露好似默默地饮泣,罗幕闲垂,空气微寒,一双燕子飞去,明月不明白离别之苦,斜斜的银辉直到破晓还穿入朱户。昨天夜里秋风劲吹,凋零了绿树。我独自登上高楼,望尽那消失在天涯的道路。想给我的心上人寄一封信,但是高山连绵,碧水无尽,又不知道思念中的人究竟在何处。古人用彩笺和尺素来作为书信的雅称,彩笺是小幅的彩色纸张,常用来题诗作对,清代富察敦崇在《燕京岁时记·红票儿》中有这样的记载:“每届岁除,凡富贵之家以银易钱者,皆用彩笺书写,谓之红票儿。”尺素是小幅的绢帛,一尺长左右白色生绢,古人多用来作小的画幅、写短的书信或文章。《文选·古乐府<饮马长城窟行>》中有这样的句子:“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 所以,彩笺是由飞在云端的鸿雁传递的,尺素是由水里的游鱼来寄取的。

用余生来为你写情书,我们就这样你来我往的期盼着下一封信的内容。某一日,你刚刚为我寄出一封,便赶来找我,当我收到了正在打开来还没读完的信时,你便蹑手蹑脚的开门进来捂住我的眼睛,让我猜猜你是谁。你前脚刚走,我这边便起了思念,又开始落笔成行,等你刚一进屋,邮差便随后将它递到你的面前。

用余生来为你写情书,这种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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