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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密欧与朱丽叶》不只爱情

文:卜庆振

莎翁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一剧,一直以至死不渝的爱情闻名于世。但仔细研究情节设计会发现,这个剧要讲述的,不只有爱情。
故事是从介绍两个家族的宿仇开始的。在剧本的第一幕中,作者用了一半的篇幅在讲述两个家庭之间世代的仇恨。并借亲王之口,回顾了两个家族最近发生的纷争。“凯普莱特,蒙太古,你们已经三次为了一句口头上的空言,引起了市民的械斗,扰乱了我们街道上的安宁,害得维洛那的年老公民,也不能不脱下他们尊严的装束,在他们习于安乐的苍老衰弱的手里夺过古旧的长枪,分解你们溃烂的纷争。”
通过两个家族的仆人之口,我们可以了解到两个家族的仇恨由来已久,水火不融。但为什么会发生矛盾,矛盾与仇恨的根源是什么,并没有交待。

《罗密欧与朱丽叶》电影剧照

剧本的第二幕,重点讲罗密欧与朱丽叶冲破家庭的宿仇,彼此相爱的过程。
在他们确定彼此相爱的关键时刻,第三幕又回到了“宿仇”这个问题上了。朱丽叶的表哥提伯尔特,因为这份宿仇与罗密欧的亲友发生争吵,杀死了罗密欧的朋友帕里斯,罗密欧因为愤怒杀死了朱丽叶的表哥提伯尔特。这让决心摆脱两个家族宿仇的年轻恋人,又重新回到了家族宿仇的怪圈。
第四幕,新仇旧恨最终没有战胜两个年轻人的爱情,他们仍然深受对方,这可以看出两人相爱的至诚至纯。故事到这里,作者似乎在用家族的仇恨衬托伟大的爱情这个主题。然而,故事到这里还没有结束。

第五幕,故事的结尾部分。罗密欧和朱丽叶以死殉情,作者又借亲王之口,回到了“宿仇”这个话题。“凯普莱特!蒙太古!瞧你们的仇恨已经受到了多大的惩罚,上天借手于爱情,夺去了你们心爱的人;我为了忽视你们的争执,也已经丧失了一双亲戚,大家都受到惩罚了。”
而凯普莱特此时突然幡然醒悟,“啊,蒙太古大哥!把你的手给我;这就是你给我女儿的一份聘礼,我不能再作更大的要求了。”
蒙太古也突然放下了仇恨,“但是我可以给你更多的;我要用纯金替她铸一座像,只要维洛那一天不改变它的名称,任何塑像都不会比忠贞的朱丽叶那一座更为卓越。”
故事的结尾,是用爱情的悲剧换来两个家族“凄凉的和解”,这就不由让人思考,莎翁所要表达的主题,究竟是不是爱情?

《罗密欧与朱丽叶》电影剧照

据了解,莎士比亚时期经历了宗教改革,大多数人不得不从天主教徒转变为新教徒,否则就会有被处决的风险。关于宗教的冲突,莎翁多次涉及,比如在《威尼斯商人》中,就重点反映了犹太教与基督教之间的冲突。而这两个宗教之间的冲突,就可以称得上是“宿仇”。从4世纪起,犹太教就受到基督教的歧视和迫害。莎翁是不是在影射这个问题,或者在反映当时宗教之间的冲突问题呢?
关于如何解决仇恨,在《罗密欧与朱丽叶》这部剧中,体现了莎翁的人文主义精神。我们可以感觉到,两个年轻人用爱情没有冲破仇恨,直到死亡才换来两个家族的和解。用“爱情”“死亡”就可以解决“宿仇”吗?这是不是作者认为的最好的解决方式?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回到中国,看看孔子的看法。
“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面对仇怨,孔子不赞成以德报怨,而是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什么是“以直报怨”呢?有人说直是公正、正直,以直报怨就是以公道对待自己怨恨的人。但是,这个“公道”是什么呢?将私仇转移到公共的领域,用社会制度、法治思想来解决。
这种解决方式,我们从《罗密欧与朱丽叶》一剧中也可以发现。至始至终,剧中的亲王就在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在故事的开始就介绍,亲王曾经三次阻止并调解两个家族的纷争,以城市的公共事务来进行处理。在故事的中间,亲王的亲戚因两个家族的仇恨而被杀,亲王也没有因私废公,仍是按城市的法规执行判决,判罗密欧驱逐出境。由此看来,无论中西,“以直报怨”,或许是解决“怨怨相报何时了”的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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