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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谈《西游记》里的道士与和尚

张浩德|谈谈《西游记》里的道士与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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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记》里的道士多数是妖精变的。请看:乌鸡国里的全真道人,是青毛狮子变的,车迟国里的三位国师,分别是黄毛虎、白毛角鹿、和羚羊成精变的,在解阳山破儿洞,牛魔王的兄弟变成了如意真人,黄花观的道士原来是蜈蚣精,比丘国道士的,则是白鹿精。

妖精变成了道士想干什么呢?第一步是取得国王的信任,然后夺取政权。其夺取政权的手段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利用所谓法术。乌鸡国三年不下雨,以致“草籽不生,名皆饿死’’,在这危急时刻钟南山来了个全真道人,“能呼风唤雨,点石成金’’,他用法力下了一场雨,于是国王与他八拜成交,结为兄弟,后道人利用机会把国王推下井去,自己变成了国王。第二种手段是利用美色来取悦国王,比丘国的道人把一个白面狐狸精变成美女献给国王。他对国王说,用一千一百一十个小孩的心肝作药引子,吃下去能长生不老,妄图以此把国家搅乱,然后取而代之。

当了国丈国师后,妖道们第二步就是利用昏君迫害和尚,以求道教独尊。

道教本是中国的国产。佛教是西汉时传入中国的,是舶来品,两教为了自身得到发展,往往互相排斥,互相打压。而两教争取的人物就是皇帝,在中国历史上有过这样的情况,哪个皇帝如果信奉佛教,佛教就得到发展,道教就受到打压。反之,如果皇帝信奉道教,那道教就兴盛,佛教就受到排挤。中国历史上也比较聪明的皇帝,对佛道两教不偏不倚,让两教和平共处,以求得国家安定。

《西游记》了的几个国王,几乎都是昏君,他们信奉道教,以求长生不老,因此就打压佛教,迫害和尚。车迟国里的道士能求雨,而和尚不会求雨,于是昏君就下旨拆散了和尚的山门,毁掉了佛像,并强迫两千多和尚做苦工,结果和尚死了六七百,自杀七八百,剩下五百多个和尚由于天神保佑,才活下来。

《西游记》里佛道两教的斗争异常激烈,通过斗争,显示了两教人物本领的大小和人格的高低。孙悟空是两教斗争的焦点,妖道们虽有法术,但在孙悟空的神力面前,一个个都现出了原形。

车迟国里的三个妖道,叫国王修建了三清观,一天夜里三个妖道和道徒们在三清观里修醮念经,孙悟空带着猪八戒和沙和尚来了,孙悟空用神风吹散了三个道人和一帮信徒,猪八戒把三位天尊神像前的贡品,吃了个一干二净,然后把天尊的塑像搬到厕所里,最后他们三人分别变成元始天尊、太上老君,灵宝道君,让三个妖道对他们伏拜扣头。道士们把他们三个撒的尿全当圣水喝下去。这一事件的描写,作者对道教进行了无情的嘲弄。后来三位国师又和孙悟空比武,三位国师不仅斗败,还送了性命,现出了原形,让国王受了教育,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从而揭露了道士们祸国殃民的本质。

佛道双方头头们的本领,也通过和孙悟空的较量,显示了高低。五庄观的镇元大仙,是地仙之祖,他神通广大。但孙悟空和猪八戒偷吃了他的人参果,并打倒了人参果树,这位大仙对孙悟空也毫无办法,最后还是观音菩萨来用圣水救活了树,这位大仙还主动提出和孙悟空结为兄弟。

小说开头孙悟空大闹天空被抓到后,刀砍斧剁皆奈何不了他,最后太上老君叫人把孙悟空推进八卦炉里,炼了七七四十九天,开炉取丹时,孙悟空却跳出炉,并一脚蹬倒八卦炉,老君赶上来抓孙悟空,却被孙悟空一摔,摔了个倒栽葱,道家的头头们在孙悟空面前是束手无策。但在佛祖那里却不一样了,孙悟空一跟头能翻十万八千里,却逃不出如来佛的手心,而且如来一番手就把它压在五行山下,直直压了五百年,佛道两教相比,真是佛法无边,威力无穷。

西天取经路上孙悟空遇到自己无法解决的麻烦,常常去西天找如来帮忙,见到如来时都是伏地叩拜,对如来恭恭敬敬,可是去找太上老君做法就不一样了,小说第五十二回,老君的青牛跑到下界作乱,要吃唐僧肉,孙悟空到兜率宫找太上老君,到那不容分说“径往里走”,恰好与往外走的太上老君撞了个满怀,孙悟空以开玩笑的口气说,“老倌,一向少看’’,你看,孙悟空哪把道家的头头放在眼里。

孙悟空只跪拜过三个人,一个是如来佛祖,再一个是观音披萨,第三个是师父唐僧,这三位都是佛家人物。

《西游记》里为什么道士坏的多,尤其要害和尚?唐僧师徒四人取经路上所到之国,国王几乎都是昏君,昏君也都来迫害和尚,除上文所述车迟国之外,在祭赛国,九头狮子成精,偷走了金光寺宝塔里的宝贝,国王不问青红皂白就怪罪和尚。

文学是社会现实反映。请代文人金圣叹说过:‘‘大凡读书,先要晓得,作书之人是何心胸’’,思考这个问题,我们先看看《西游记》作者吴承恩所处的时代和他的一些经历。

吴承恩主要生活在明朝嘉靖年间,嘉靖皇帝朱恩聪贪财好色,迷恋道术,他在位四十五年只临朝处理过一次朝政,几十年时间几乎天天在西苑炼丹修道,以求长生不老。一些道士抓住皇帝这一所好,通过求雨、美色、治病等方法得到皇帝的信任,从而谋取了高位,掌握了大权。嘉靖年间的道士张彦羽、邵元杰都做了礼部尚书。此外,还有一个叫陶中文的道士以降妖炼丹得到皇帝的敬奉,从而被封为少保礼部尚书。道教得势,就要灭佛。嘉靖皇帝曾有一系列灭佛措施:嘉靖元年下诏,没收大能仁寺和尚的资产。嘉靖九年,毁掉了玄明宫的佛像,拆除了六华殿的释迦像。嘉靖十六年,大兴隆寺失火,皇帝为此禁止僧人做斋事。嘉靖十五年,皇帝还取消了宫内的佛像。《西游记》里的灭法国,国王要杀一万个和尚。

吴承恩父亲是个小商人,一生饱受社会恶势力的欺凌。吴承恩二十九岁在京城参加候选,他在京城呆了三年,亲眼目睹了朝廷的昏庸和社会的黑暗。在京城候选的结果,吴承恩终于得到了浙江长兴县的县氶,即知县助手的小官,时逢天气干旱无雨,老百姓生活困苦不堪。《西游记》里乌鸡国和大竺凤仙郡一连三年干旱无雨,以致丼中无水,唐僧知道情况后对乌鸡国王说“国正天气顺,想必是你不慈恤万民”而受到老天的惩罚。

不过《西游记》里的和尚也不是十全十美的,也有少数和尚作了不光彩的事,作者批判的笔锋也没有放过佛家,小说第四十六回唐僧和孙悟空来到观音禅院,院里那个二百七十岁的老和尚,借了唐僧的袈裟舍不得还,想占为己有,后施毒计妄图烧死唐僧和是你悟空,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为此自己还送了命。

小说第三十四回师徒四人来到宝林寺,一群道士在做勤杂工,寺里管事僧官,媚上压下,欺软怕硬,是个势力小人。

说到和尚不能不说唐僧,他是取经团队的头。唐僧凭什么当上取经团队的头?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他资历深,他是如来佛的二弟子,十世修行的和尚。但这个原因也给他带来了麻烦,他的肉好吃,吃了他的肉能长生不老,所以取经路上很多妖怪都想吃他的肉。他自己除了会念经,此外什么也不会,可是手下三个徒弟却都非等闲之辈,大徒弟是齐天大圣孙悟空,二徒弟是天蓬元帅转世的猪八戒,三徒弟是被贬下凡的卷帘大将沙悟净,唐僧凭什么领导这三个人呢?他会念紧箍咒,通过念紧箍咒他控制了孙悟空,由孙悟空控制了猪八戒和沙僧,就凭这两条他当了取经团队的头。但他迂腐、固执、是非不分,好坏不明;取经路上好多妖怪根据他这一软肋,骗去了他。取经路上他犯了两条大错误:就是两次赶走孙悟空,反复数次念紧箍咒,作了亲者痛,仇者快的事。第一次,白骨精为了吃他的肉,先后变成美女、老太婆、老头儿,但每次都被孙悟空识破,为了保护师父以及对妖精的痛恨,孙悟空见到妖怪举棒就打,最后一次把妖怪打死。但唐僧却认为打死了好人,又加上猪八戒从中挑唆,他就反复念紧箍咒,在《西游记》电视剧里,每当唐僧念紧箍咒,孙悟空痛的在地上打滚时,观众无不对唐僧产生厌恶之情,乃至愤慨。当年文豪郭沫若看罢,《三打白骨精》这出戏,写诗说‘‘千刀当刮唐僧肉”,读着让人感到痛快。念罢了紧箍咒,唐僧还写了一纸贬书,断绝了与孙悟空的师徒关系,坚决把孙悟空赶出取经队伍。孙悟空不忘师徒之情,走前还拜一拜师父,但唐僧说“我是个好和尚,不受你歹人的拜,”真是绝情到了极点。可是孙悟空走后不久,黄袍怪利用妖术把他变成老虎。佛家有因果报应之说,这大概就是唐僧赶走孙悟空得到的报应。第二次赶走孙悟空是在无名山区,孙悟空打死了几个抢劫杀人的强盗,唐僧说他‘‘凶恶太甚,不是个取经之人’’。赶走孙悟空之前,叫猪八戒挖坑掩埋几个强盗的尸体,唐僧焚香祷告,超度亡灵,他对死人说了这么几句:‘‘你到阎罗殿下兴词,树倒寻根,他姓孙,我姓陈,各居异姓,冤有头债有主,切莫告我取经人’’。这几句话说的真是是非不分,而且很自私,孙悟空为了你而打死强盗,你唐僧把责任完全推到孙悟空头上,这完全没有一点人味了。孙悟空觉得自己受了委曲。便跑到灵山向如来佛述苦。大约如来也觉得唐僧做的太过分了,便派观音菩萨送孙悟空归队,观音正告唐僧,他必须得到苏悟空保护“才能到灵山,见佛取经,再休嗔怪’’这等于是下命令,所以。从此以后,唐僧再不赶孙悟空走了。

灵山是佛祖圣地,是唐僧一心向往的地方,应该是最圣洁最干净的地方。担当唐僧师徒四人来到灵山,见到佛祖如来,如来下佛旨,要两位保藏经书的两位尊者,阿傩和迦叶把经书传给取经人时,这两位尊者却向唐僧要“人事”,就是要好处——回扣,送些礼物给他两。唐僧为什么来取经?是奉佛祖指示,取了经普度众生。历经九九八十一难来到灵山,俩位尊者却要索取财物,可叹唐僧‘‘穷寒路遥’’,实在无财物可送,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把紫金钵送给两位尊者。送了礼物,师徒四人才拿到经书。

佛祖圣地尚且如此,那世上还有干净的地方吗?可以说所有《西游记》的读者,读到这里,都要思考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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