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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问题的问题——中国式人情问题

什么问题不成问题?
1、 老爷的问题不是问题,保证安排妥当。
2、 工人的问题不是问题,因为不重要。
3、 农场的问题,人人皆知,人人不言。农场赔钱,陪的是谁的钱,陪的是股东的钱。自家老爷不赔就行。两场寿宴的花销,日常肥鸡肥鸭的打点,都是农场出钱。
4、 每个人的问题,丁主任摸得一清二楚。
5、 自己的问题,没有人知道,从出门的那一刻,丁主任已经戴上了笑脸。
所以范伟在接戏评价道,丁务源是个段位很高的人。

《不成问题的问题》这部片子在第53届金马奖上斩获最佳男主角和最佳改编剧本。导演梅峰是典型的学院派,和国内第六代著名导演娄烨有多次合作,写过的剧本有《迷城浮世》、《春风沉睡的晚上》等。电影的男主角丁务源由范伟扮演,范伟老师演活了该角色,大家忘记了范伟,仿佛他就是丁务源,那个生活中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长者。

电影的拍摄手法承接早期中国的经典影作,镜头下的人物和观众保持有一定距离,随着一幕幕的镜头切换,更像一场场舞台上的戏剧。电影画面像中国山水画,可以随意截屏当桌面屏保。黑白画面让人物的表现更有张力,内心波动,人物之间冲突,暗涌的动荡显得更为突出。像犹太太被动受贿一节,风动衬托出心动。

电影整体完成度极高,但也埋了悬念,做了留白。比如吴教授到底为何消失?他是自杀,还是逃走,还是被抓?当然参考秦妙斋的表现和结局。吴教授很可能因为亲共或者是地下党被宪兵抓走。比如丁务源回来时落魄潦倒,他的落水真假难辨。是苦肉计获得大家的感情票,还是真的命謇?我更倾向于真,因为他有落水之后对生活和生命的感慨和领悟,这像是一个遇难人的心境。但也不排除他如司马仲达般的演技。

电影的细节呼应很多,值得回味,人物的设定也立得快。比如不同地区的说不同的语言,上海话和重庆话交锋。比如芦苇花的第二次出现。比如开始打牌早走的太太和后面出场的宪兵之间的联系。

电影更有意思的地方是,导演并没有评判谁,而是把问题客观的抛出来。电影的人物形象较为全面立体,每个人都有闪光点,显得没那么讨厌。有人理解丁务源,或者喜欢和他打交道。有人喜欢秦妙斋的好皮囊和文艺式的天真。梁文道老师在《圆桌派》何冰那一期讲过文艺赏析的观点。一部好的作品可以对你的价值观造成冲击,让你产生思考。《不成问题的问题》是民国的问题,但观影时一点隔阂都没有,因为这些问题还是存在。
现在在国企和事业单位里,丁务源除了取好处,就是把国家的财产送给领导。手下的人不但混日子,而且把东西往自己家拿,盗取国家财产。往自己家拿螺丝的工人,申请了七八台电脑的办事员,把采购和工程项目给有回扣公司的领导。如此企业如何不赔钱?而如今情况更为复杂,因为总有认真干活的,总有认真混日子的,也总有认真捞取国家利益的。

尤大兴是留洋博士,不懂中国社会的潜规则,处处碰壁,经常搬家。我认识的一位海归,东京大学的博士。因为家庭回国,在一家厅级单位当技术员,做过很多重大项目,编写不少处理数据图像的程序,经常在国内外技术交流大会上作报告。如今已过不惑之年,还要带着工人扛着仪器翻山越岭地干苦力。只因为他和尤大兴是一类人,被领导打压,被同事排挤。

现实中,多数人在瞎混日子,变得暮气沉沉。当然也有活明白的,很快融入集体,混得如鱼得水。让子弹飞的三主角,都留过学,参加过革命。但黄老爷和马师爷全然不顾国家人民和道义良知,只是大捞特捞,拦他们路者必将像卖凉粉的一样被蹂躏。听说有一位八十年代毕业的某985大学的高才生被分配到中国西部,因为不懂为人处世,被人蒙头揍成傻子,下场极为凄凉。尤夫人为何问他们会不会打她丈夫,显然她见过这种场面和后果,这也是她向他们示好妥协的原因。

尤大兴
尤太太和尤大兴的故事也值得挖,一样可以出一本张爱玲的小说。尤太太是旧式女人,贤惠温柔,嫁夫随夫。小说中的尤太太是不值得人怜惜同情的女子,很符合民国新知识分子家里包办的老婆,故而他们喊着为了爱情找一个新女性。而殷桃老师太美了,这样的尤太太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断然舍弃不得。而镜头下的尤太太更让人同情,同情她的局限性和懦弱,同情她勤快持家却得不到一个安稳的家。
在观看电影时,我也有一些碎碎念,例如影片结尾,尤太太那耐人寻味的远眺,她是否厌倦了,打算放弃继续和尤大兴奔波,还是看着远方的路,下定决心与尤大兴统一战线,不得而知。

尤太太
秦妙斋是夸夸其谈的公子,其鉴赏水平段位不低,却一事无成。评论家最尴尬的地方就是对自己没有要求,许知远的软肋在于自己没有份量十足的作品。西川有这个胆量,敞开了说你们穿没穿衣服。另外,摇身一变成为革命小将的秦妙斋,必然受吴教授的影响,像模像样的发动群众,却不知道那是洪水猛兽。

彼时的种种问题,其实现在很多已经解开。古代也有丁务源和尤大兴的结合体,像范蠡、李泌、张居正等,都是既懂政治又办好事的天才。而当代更多,我国目前不少单位的中层干部虽然是名校毕业或者留洋归来,一样是既做得了官,也当得了技术负责人。因为中国当代官员的一大特点就是技术型官僚,技术好更有望出政绩,政绩好则发展好,发展是硬道理。自江算起,国家领导人多为理工科出身,这也是中国特色。
这部影片的缺点也是显而易见的,戏剧性,高潮,情节结构这方面较弱。需要一定的社会阅历才能更好的体会其中的味道。


拾遗

一场好的活动能让一部分人观看好的电影是值得的,上周和雨丝一起参加了电影《不成问题的问题》见面会,感受了电影与电影人的眉宇气息。当然老舍的原著更加彰显功力,很可惜读过老舍作品的人太少,观看垃圾电影与书籍的人又太多。
作者:酡然雨丝,吃货,口通南北。骚客,逐水草而诗。阅读口味驳杂,喜欢蕴有情感和深度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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