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 单 · 诗
北京|李燕巧
黑格尔在《逻辑学》中谈到他的“绝对理念”时说:
最丰富的东西是最具体的和最主观的,而那把自己收回到单纯的深处的东西,是最强有力的和最囊括一切的。
最高、最锋锐的顶峰是纯粹的人格,它唯一地通过那成为自己的本性的绝对辩证法,既把一切都包摄在自身之内,又因为它使自身成为最自由的,——仍保持着单纯性,这个单纯性是最初的直接性和普遍性。
01
撑 伞 走 山
审美创造活动,一方面固然要以现实生活为基础;另一方面,又必须使主体意识脱离具体的现实生活的束缚,进入想象与幻想。
——审美反应的多样化和无限的可能性(《审美与人生》钱中文)
你说,冰箱来捣乱,要午后再出发。
我说,谢谢冰箱来捣乱,何时走,都是刚刚好。
你说,去爬山。
我说,有雨了,穿雨披是最好,哪里买呢?
你说,撑伞也最好,这雨不会再大,只会更小,伞,有吗?
我说,有。
你说,这山能爬四分之一,四分之一处可折返。
我说,是因近傍晚了,因雨还在落吗?
你说,都有,更有日落帷幕,怕你恐墨色。
我说,好。
你说,我在前走。
我说,好。
你撑着伞,一个个低矮的石阶在你脚下走过。
我撑着伞,保持伞与伞距离踩你走过的足迹。
你说,这是泰山石,泰山石上要用漆料加朱砂混合写字。
我说,想起来,学校门口处的那块石,应是泰山石,上面雕刻的字是红色的。
你说,这是英雄石,上面刻着英雄的名字。
我说,那,这山是英雄山。
你收起伞,仰起头,向远方,高喊——
我收起伞,停下脚,听你高喊,竟知晓了喊声里的余音,“崇尚自然,纯粹审美!”
你说,脚下湿滑,小心。
我说,小心。
你说,尽头到了,留张照片,下山。
我说,我来照,但我不照,我穿花裙子时才要照。
你说,今天是冰箱捣乱了,待日来,不从这里走,到另一处,这座山就走完整了。
我说,幸亏冰箱来捣乱,要不,错过小雨,错过撑伞,错过再来;冰箱来捣乱,是不想让我们错过这小雨,这撑伞,这再来,是想让我们有故地重游之期望,有了期许与希望,人生才会有曼妙的“撑伞走山”。
你说,雨停了。
我说,是吗?
原来,一切刚刚好。
于2020年7月30日晚
02
坐 窗 观 雨
审美反应有其自身结构,它是由心理层面、感性认识层面、语言结构层面、实践功能层面组成的统一体。
——(《审美与人文》钱中文)
这里,
是你的,以往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这里,
你已记不清停留过多少次,但时光记得,多少个思考的日夜留给了这里。
这里,
是你的,以往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因这里已让光流浸染,永不褪色。
这里,这里和这里
是你的味儿,你的影儿,你的声儿,他们与这里的一砖一瓦、一树一花、一桌一椅浸透;即使这里夷为平地、重建大厦、腾出别用,然翻出的土壤、打扫的灰尘、挪移的位置都将浸着你的味儿、影儿、声儿而永远。
此刻我在这里,
一步一步走了平地,走了楼梯,走了通道,只为停停,看看,记记。
此刻我在这里,
不去坐,直身望窗外,树端向一侧斜起,熟悉的噼里啪啦声音来,是夏雨,心不为无伞慌,经验告诉心,雨点儿来之快,去也快,等一等就好。
此刻我在这里,
有了冲动,很想坐上窗台处,把窗全开,迎接夏日风雨,浸湿裙装,打湿发丝,湿了肌肤,回到儿时,夏雨越是下,越是向外跑,旁人看到,只会说“哪家小孩儿这样淘气”。
此刻我在这里,
找童年吗?
这里,
是你的,这里有我们每一个人都有的童年。
于2020年8月1日午后
03
打 水 漂
审美想象可以是一种带有强烈感情色彩的随意性想象,随物象而产生的类似的联想,一种再现现实的,或是再现记忆中的现实的再现性想象,一种创造性的想象,能够在事物的变形中走向幻想。
——《审美与人文》钱中文
清晨,湖边踱步,远山一动不动,随意由薄雾任性拥抱、躲藏、调皮;
你拿起手机,端起双臂,远山和薄雾同框在方寸里;
远山淡墨色,薄雾轻纱色,一轻一淡,是墨色图,是绕指柔。
俯身,捡起块小石子,噗通!溅起儿时水花;
又俯身,挑拣扁平小块石子,眼睛找寻湖面,手臂比划比划寻找物理角度,弹起、弹起,湖面“噗通”回应了石子,漾起伙伴们惊呼拍掌声;
不满意吗?又俯身,拿起石子,还没看清你的运动,湖面与石子已默契,落起间,有了灵魂的石子在六次碰触、跃起后,终和泛着静静涟漪的湖水融合,听不到了“噗通”声。
我也学起来,除去“噗通”声,还是“噗通”声……却,心灵是微笑着。
于2020年8月4日清晨
04
咖 啡 壶
英加顿后来用作品结构的二维性特征,进一步阐述了层次说。
在《文学作品结构的二维性》一文中,他说,当我们阅读一首诗,一方面,先是一字一字,一句一句,一部分一部分地读过去,直到最后,组成一维,在这一维中,一般看到词句相互更替的不同阶段,作品各部分的序列。
另一方面,在每个句子的组成中,会碰到一定数量的因素(或叫层次),它们相互联系,形成审美信息量的递增,构成另一个维。这两维共同发展,相互交叉、渗透,形成一个统一的结构,也即一个具有功能和意义的结构,即文学作品。
——《审美与人文》钱中文
淮海中路每走上一个小脚印熟悉都从柏油地面升起,
勾着年年要来这里的是四个生煎,
吃上一二三个味蕾亏欠了胃,吃上五六七个味蕾伤了胃,
吃上四个,味蕾暖了胃,胃回报味蕾生甜津,
起身,小脚印轻盈活力地引着身子走进《生命中的启航,我们的读书会》诞生之地,
从何时喜欢上“随意”?
越随意了,越有了“意义”。
走了一层,上了二层,溜达了三层,再回到一层,
从拿了一件物品始,“随意”点燃了内心欲望,
意识压制起欲望,欲望安慰意识“只拿随意中的意义”,
欲望无了压制,带着承诺,停留在二层,
拿了咖啡壶,拿了咖啡杯,拿了咖啡滤纸,拿了装下他们的纸盒,
要了一沓包装纸,使用手劳动,包了一层,再一层,
在封住他们的纸盒全身随意盖上免费印章,纸盒有了“随意且免费”的意义。
迈步,小脚印因欲望完成了对意识的承诺依然活力轻盈,
此时,不知为何?
很想知道,你可晓得“只拿随意中的意义”的意义?
于2020年8月5日上午
05
崇 明 岛
思维运动是人类实践活动的反应,是人类的外部动作不断内化活动的结果。
——《审美与人文》钱中文
盼着几年了,
只为等这辆白色新能源车吗?
可也是看了才知。
新能源车是第一次,
但驾车是老手了呢!
你可要知道。
行过市区,驶过高速,穿过隧道,上了高架,到了小路,走上一段时间,
就进了崇明岛的怀抱。
来过吗?
天气让知了叫的声音极大,
一定是树让所有知了爬满了。
你能听到我听到的吗?
我感到呼出的气体能烤焦叶片,
急急忙忙躲进启动的新能源车里。
一听一呼有三十分钟吗?
让车慢行,
让慢行带我一心二用的眼睛浏览崇明岛的自然面貌。
你在,会喜欢,这是你的追求。
座座别墅出现,有了栋栋矮楼,看到与自然一体的“中国邮政”,
兴奋,停下。
抱着盖满印章“随意且免费”意义的纸盒,进入中国邮政大厅。
上海崇明,
留在了纸条上,永远。
此刻,很想听你说,知晓的“只拿随意中的意义”的又一意义。
于2020年8月8日午间
06
咖 啡
弗洛伊德强调指出:对于潜意识来说,时间不存在;时间只存在于意识。
——《未知的湖-普鲁斯特与弗洛伊德之间的秘密》【法】让-伊夫·塔迪耶
少了咖啡?
不,
他只是迟些到。
迟些到?
不,
他到的不早不晚。
不早不晚?
是,
时间载着他,
时间使他不早也不晚,
时间让你在思念的时间里喝上了一杯值得拥有的热腾腾的丝滑的咖啡。
我的时间不存在吗?
是,
他只存在于我们的意识里。
于2020年8月9日晚
07
笑
听着音乐,读着书,写着字,
哪个音符,哪个文字,哪个思绪?
轻轻点了你的领地。
我,
笑了,
仰着小下巴,晃着小脑袋,
笑了——
听着音乐,背着书,带着笔,
哪个曲调,哪个情节,哪个抄录?
悄悄进了你的天空。
我,
笑了,
迈着小脚步,摇着小手指,
笑了——
听着音乐,坐着沙发,望着窗外,
哪个词儿,哪阵风儿,哪片叶儿,
柔柔到了你的世界。
我,
笑了,
摇着小身子,转着小眼睛,
笑了——
我笑了,
笑,
原来可以是这样的简单——
你呢?
笑,
原来可以有这样简单的甜蜜。
你试试?
于2020年8月13日傍晚
栏目主编:陈劲松
实习编辑:杨 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