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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谈诗品和人品

漫谈诗品和人品

福建/李家宁

古人讲究“诗品出于人品”,欲为文先做人。要立言,首先讲的是立行。立行就是立身,不立身,立言则无以谈起。

屈原投汨罗江为国殉身,《离骚》“与日月争光”永垂史册。

“长太息以掩泣兮,哀民生之多艰”,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清人龚自珍在《舟中读陶诗三首》中为之作了高度的概括:

陶潜酷似卧龙豪,

万古浔阳宋菊高。

莫信诗人竟平淡,

二分梁甫一分骚。

诗圣杜甫“致君尧舜上,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肉”心存社稷,情系兴亡,《春望》痛哭国破家亡。

梁启超《读陆放翁诗》高度评价:

诗界千年靡靡风,

兵魂销尽国魂空。

集中什九从军乐,

亘古男儿一放翁!

范仲淹是北宋著名的政治家、文学家,他一生,始终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作为行动准则,正是这种胸襟气度,使他超脱了一般士大夫“去国怀乡,忧谗畏讥”的常情。他以一流人品,写出了此等千古传诵的名篇,至今读来仍然让人奋发向上。

苏东坡一生三次被贬,而且一次比一次远。一贬黄州时,苏轼有“一蓑烟雨任平生”的超脱;二贬惠州时,他有“不辞长作岭南人”的淡定;三贬儋州时,他有“海南万里真吾乡”的豁达。

他在杭州疏浚河道,便利航运交通,在惠州引水入城,福泽一方,在儋州讲学明道,发展教育。这样的人是统一的,和谐的。

秋瑾“祖国沉沦感不禁,闲来海外觅知音。金瓯已缺总须补,为国牺牲敢惜身!嗟险阻,叹飘零。关山万里作雄行。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

她在《宝刀歌》里高唱“死生一事付鸿毛,人生到死方英杰!”诗如其人,秋瑾不愧为女中豪杰,一腔热血实现报国诺言。

鲁迅在《自题小像》中“我以我血荐轩辕”振聋发聩。诗品与人品完美统一。“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寥寥十四字,大气凛然,爱憎分明,前无古人,后启来者。

上列屈原、杜甫、范仲淹、陆游、秋瑾、鲁迅是诗品与人品结合的好的典范。但也不乏有诗品与人品结合不好的例子。

南唐后主李煜,工于书画。熟谙音律,尤长于填词。他后期的词,以白描手法寄托故国之思,抒写亡国之痛,哀婉凄恻,动人心弦。但他贪恋酒色,软弱无能,对强敌卑躬屈膝,称臣纳供,最后落得个亡国丧身。

唐代有一个诗人叫卢藏用,他为了做官,以退为进,跑到终南山隐居赚名气,后来如愿以偿。“屹然天立镇中流,弹压东南二百州。狂虏来临须破胆,何劳平地战貔貅。”就这首诗来看,气势磅礴汹涌,洋溢着爱国主义豪情。

但作者却是畏敌如虎、向金称臣纳贡的儿皇帝赵构。明朝胡应麟在其《诗薮》中评价此诗“殊不类其人”,言下之意,其人品与诗品差距甚远。

《刘宾客嘉话录》中则写得比较生动:“刘希夷诗曰:‘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其舅宋之问苦爱此两句,知其未示人,恳乞,许而不与。之问怒,以土袋压杀之。宋生不得其死。天之报也。”

可令刘希夷万万想不到的是,自己却会因为《代悲白头翁》这首诗的著作权而死于非命,而且是被自己的亲舅舅所害,时年不及30岁。

清叶燮《原诗·外篇上》:诗是心声,不可违心而出,亦不可违心而入。功名之士,决不能为泉石淡泊之音;轻浮之子,必不能为敦庞大雅之响。故陶潜多素心之语,李白有遗世之句,杜甫兴“广厦万间”之愿,苏轼师“四海昆弟”之言。

人品,当高雅端正,诗品当如人品。曾国藩不给子孙留财富,但他洋洋数千万言的著作,给后人留下了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

作品,只有通过人格的伟大力量才能表现出它的永恒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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