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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的无奈——媚娘之媚

文学评论
时间的无奈——媚娘之媚
江苏/陈树华

都说时间是万能的,时间是治愈伤痛的良药,时间是盖棺定论的权威。这种说法是唯心而不唯物的。

近日,读完张洁的《无字》之后,我先后翻阅了林语堂易中天两人撰写的武则天传记。深深感到,不要说盖棺定论,就是时间,都无法沉淀出历史真相。

武则天,自古以来是一个富有争议的人物。她的无字碑,给当时的人以及后代人以无穷的想象。可能这位霸道女皇临终之时,都无法对自己做出是非功过的评判,于是干脆不置一词,就让后人评说。这种相比诸多予取予求金粉自饰的家伙而言,不知智慧几多!

这后人果然如其所愿,忽左忽右得厉害。对历史我没有深入的研究,对武则天,我也没有读过多少“史记”,就这个假期里面读了林语堂的《武则天正传》和易中天的《女皇武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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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着对《苏东坡传》的记忆,所以,我首先选择了林语堂。林语堂的《苏东坡传》让我对那个时期的历史,包括苏东坡,还有王安石等等,有了一些更辩证更实在的认识。可惜,在他的《武则天正传》里面,我读到的却是一个完全没有优点的淫荡暴戾的女魔头。

他的这种史识,我是不敢苟同的。虽然我对历史没有研究,但是,我知道武则天的武周时代恰恰是贞观之治到开元盛世的过渡,对唐王朝鼎盛时期的发展,是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的。而且正是武则天,打破了门阀制度,完善了科举考试,为底层民众晋升上层凿开了一条千年一贯的通道。初唐四杰,就是这个时期的,他们开启了一个文化的盛世。

相比林语堂,几十年后的易中天的《女皇武则天》,就比较中肯、客观。凭借大量的历史史实进行推演,在旁征博引中进行辩证思考。还历史、还民众一个更真实的武大皇。

时间只是一种客观存在,作为“沉淀器”的它,与同样是客观存在的历史史实并不必然交集。这里面,必须有史家在卷帙浩繁的历史文献中的“爬罗剔抉,刮垢磨光”,在汗牛充栋的史料里披金拣沙,去伪存真,廓清迷雾,辩证思考,还原历史真相。起决定性作用的是史家的史学和史识,其中最重要的是史识,即史家所持的立场观点,以及如何基于史料作推演与判断。

作为作家,我们不用怀疑林语堂的文字功底和文章的感染力;作为史家,窃以为还是易中天的研究功底深厚,历史眼光犀利。毕竟“术业有专攻”,这话假不了。

其实,林语堂的“史实”是比较“媚俗”的,因为千年以降,中国学界、政界,对武则天的评判一直是淫荡、暴戾,而不知究里的民间更是将武则天当作“红颜祸水”的豪华版,史上第一,天下无双。考虑到研究历史的局限性,在占据史料并不丰富的民国时代,可能并不能给林语堂更多元的选择。

而考古与文献双丰富的今天,易中天却可以左右逢源地在历史大舞台上纵横捭阖,再加上世界观、人生观、历史观的更新迭代,其认知自然更加接近历史真相。因为历史就是人生,人生观、历史观是时有交接的并行线。

淫荡,暴戾,是武则天的个性,但放到历史当中,它是H2O,还是流必向下的顺势而为?推演与判断的差异就诞生了林语堂的《武则天正传》和易中天的《女皇武则天》。

《武则天正传》以女皇失宠且倍受摧残的孙辈口吻“还原”历史,通篇谴责武则天的淫荡与暴戾。武周时代被论定为“武氏乱政”,是“一出异想天开的荒唐戏”,而武则天本人,则是“野心无限”的“魔鬼”。

《武则天正传》如此结束:“中国历史上这个最骄奢淫逸,最刚愎自用,名声坏到极点的皇后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她死了,她所作的恶却遗留于身后。后来经过中宗、睿宗、玄宗,把武后族人消灭之后,本书的最后一章才算结束。”

在太宗朝,武则天是“雄心万丈,却大才难展”,一十四年屈居才人。林语堂认为,嗣承大统的高宗李治,便成了“她的目标”。在武则天与唐高宗之间,武则天成了“主动追求者”。

这一点,我也是颇有疑议的,这样一个“头脑冷静”“慧眼独具”之人,为什么在早年储君已定的时候,没有向李承乾发动攻势呢?哪怕李泰也是可以待价而沽的。是否她真的慧眼独具而识得只有懦弱的李治才是真龙天子?当然,我这仅是一厢情愿的推测,是没有任何史实根据的无稽之谈。

李治是最不像太宗李世民的一个皇子,他并没有入太宗法眼,只是老大李承乾与老二李泰鹬蚌相争的渔翁得利者。在储君之争二强势去之时,加上长孙无忌、褚遂良等元老大臣的力荐,李治便成不二之选。且太宗也有更现实的顾虑,李承乾与李泰,无论立谁,另一方必死无疑;而立李治,可保大皇子二皇子的小命。

其实太宗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临终之时也目光短浅了一下,且未识得元老大臣们的小九九(君弱臣强好弄权嘛)。李治,啥都不像父皇,只有好色颇有乃父风采。这不,在父亲寝宫探病,便把武媚娘入了“色眼”,太子宫中佳丽三千也不及这一偷来得香艳,更何况,这武则天本就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媚”者,流动之美,也可以想见。

但是,为什么十四岁入宫,青春美貌如斯,玲珑剔透如此,而一直屈居才人?“老马识途”的太宗一直没有提拔媚娘,所以媚娘再媚也是“无计可施”的。所以,无论是高宗有发现美的眼睛,还是武则天有待价而沽的慧睛,高宗与媚娘的“从一而终”,必始于高宗的“龙心大悦”,高宗的“首肯”比武则天的主动是更有决定权的。

入了尼庵的武则天为什么又会咸鱼翻身“杀”回皇宫?这个问题颇有多元解读。在林语堂看来,这是武则天“既定方针”中的必然。而易中天则认为原因有三:

第一,自然是帝后两情相悦难相弃,纯一出苦情戏,这属于人之常情。

第二,这是王皇后的需要。晓得一点历史常识的都知道,王皇后虽为高宗的正宫,但高宗从不用正眼相待,高宗在媚娘困于尼庵之时,并没有为她而守身如玉、用情专一,而是跟萧淑妃打得火热,热到王皇后有了严重的危机感。忠厚的王皇后得知高宗有一个相好在尼庵,便主动承担了为高宗圆梦的大任。她历尽波折将媚娘从尼庵里救赎出来,藏在深宫,一举废了萧淑妃。只可惜,王皇后没读过马列著作,也不知道今天人人知晓的,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为了自己的利益,武媚娘之“媚”,可以媚(惑)皇帝,更可以“流”(放)皇后 。这是终被废黜的王皇后花岗岩脑袋所根本没有料得到的。

第三,媚娘回归,这也是高宗的亟需。高宗即位,并没有品尝到多少为人君的快意人生,相反,顾命大臣长孙无忌之流的独断专权和对他皇帝的漠视,使他无名之火腔内乱窜,但又无可奈何。庙堂之上,权臣弄权;后宫之内,后妃争宠。看似富有天下,却无一立锥之地;看似佳丽三千,却无一心腹之人。此时此刻,他的脑海中冒出一个人来,武媚娘。高宗看似懦弱,但也不是一无是处,他既想有所作为,也有一定的识人之具。他发现,武媚娘有其父的决断,也有其母的温柔。优柔之人多有恋父恋母情结,高宗也不例外。他觉得,武媚娘是他翻身的筹码。于是,他才勃发出强烈的召回媚娘的欲望。

没有以上三个原因,尤其是第三个原因,武则天必然终老尼庵,唐朝历史又将是另一番气象。是好,或是坏,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长孙无忌之流,的确不是什么圣人君子,他就是一匹大尾巴狼。高宗继位一年,发现贪腐严重,便跟首相长孙无忌商议反腐。作为一国首辅,长孙无忌却说:“讲人情,看面子,哪个朝代没有?因此不敢断定其绝无……徇情或有,枉法不会。至于收取一点点人情,恐怕陛下也未能免俗,何况臣等!”

(《资治通鉴》卷199:长孙无忌对曰:“此岂敢言无;然肆情曲法,实亦不敢。至于小小收取人情,恐陛下尚不能免。”)

是啊,后来,武则天为了上位,帝后驾临首相府,还大手笔行贿。据《新唐史·长孙无忌传》载,高宗一口气封了长孙无忌三个庶子官职,还送了十车金银财宝和绫罗绸缎。这哪里是只收取一点点小人情!而且这位首辅胆比天大,还只收礼不办事儿。没这么黑的吧!

所以,当王皇后想利用媚娘打压萧淑妃时,高宗则想利用武则天打压权臣,重塑自己帝王的威权。而颇有心机的武则天也看出了高宗的小心思,便顺竿儿爬。没想到——当然这也是人性的必然——请神容易送神难,武则天喧宾夺主,在一举剿灭权臣的同时,顺便把高宗的皇权也敬献不敏地拿下了。

说武则天红颜祸水,不如说高宗自己引狼入室。如果追究李唐皇室利益之所以受损的责任的话,首先需要问责的是唐高宗李治。所以,史书上民间里一味苛责武则天也是不公道的。当然,这里没有为武则天开脱的意思,只是实事求是还原史实而已。

武则天任用酷吏,诛杀无辜,这是罄竹难书的罪责。但,不能一边倒地问责。因为,政治本身无善恶,政治人物与事件也难分好坏。事在人为,人为势转。武则天所有的暴戾与良善,都为时势所左右。她再是英雄或枭雄,都得顺势而为。

在比较阅读了林语堂和易中天的武则天传记后,真是感慨良多。最大的便是认人识事之难,难到,无论是拉近,还是推远,都有其清晰与模糊。想一杆子看到底,几乎是不可能的,杆子本身在水里,也会因为折射而变形甚至位移。真相永远在路上。这既是我们灵长目的无奈,也是时间的无奈。但是,媚娘之媚却是永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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