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千寻孙贵颂//让鬼推磨需要多少钱？
“有钱能使鬼推磨”，说白了就是：金钱万能。只要肯花钱，啥事都有人（其实不是鬼）替你干。
我以前的理解，至此为止。
最近在网上乱逛，看到此文还有下一句：“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分钱钞一分货。”（明代戏曲家沈璟《义侠记》）不由得茅塞顿开：这个使鬼推磨的“钱”，不但要有质的存在，而且要有量的变化。小事花小钱，大事花大钱，特大的事情还需巨款。档次是不一样的。
我小的时候，有一年春节，我们家要杀猪。那时杀猪，是送到屠宰点上，社员个人不得乱杀。大哥买了四包“大前门”牌香烟，送给张屠夫。他杀猪的时候，就把猪头留得很小，多出七八斤猪肉来。当时，猪肉是八毛一斤，猪头是四毛五分一斤。一桩小事，四包香烟，打发了。
唐朝时，张延赏担任度支使。这个职位，据说相当于皇家财政体制改革领导小组组长。他早就知道有一宗大案子是个冤案，每每提起，都扼腕叹息。然而那时人微言轻，徒唤奈何。如今有了权力，张延赏暗暗发誓，一定要把此案翻过来，秉公执法，高风亮节。他立即召见掌管讼案、刑狱的官吏，作出指示：“某宗案子是个冤案，已经拖得太久，你们必须在十天之内审理完毕。”第二天，张延赏来到府衙，见办公桌案上放着一张便笺，上书：“出钱三万贯，请不要过问这宗案子。”张延赏看后大怒，又一次命令有关人员，抓紧审结。第三天，书案上又有一张便笺：“出钱五万贯。”张延赏更加愤怒，责令两日内必须完案。第四天，书案上依然放着一张便笺：“钱十万贯。”张延赏顿觉冷汗直冒，再也不过问这宗案子了。衙役们感到蹊跷，转弯抹角地试探张延赏：“领导不查这宗案件了？”张延赏坦然回答：“钱出到十万贯，能通神啊！没有不可回转的事情。我怕遭到祸患，不得不接受了！”这是“火到猪头烂，钱到公事办”的典型示范。
《西游记》中，唐僧师徒四人历尽千辛万苦，到达西天，前去拜见佛界最高领导如来。如来传旨，令唐僧去向阿傩、伽叶领取真经。阿傩、伽叶却问：“圣僧东土到此，有些甚么人事送我们？”三藏闻言道：“弟子玄奘，来路迢遥，不曾备得。”阿傩、伽叶一听，还有这么不懂规矩的弟子！于是只给了他们几本A4纸。发现上当受骗后，唐僧再次求见如来，悟空在旁大声嚷嚷：“如来，你把无字的白纸本儿给我们，我们拿他何用？”如来笑道：“经不能随便传，也不能随便取。以前比丘给人家讲经时，要了三斗三升黄金，我还嫌他要得太少了。”唐僧无奈，只得把唐太宗赐的吃饭家伙——紫金钵盂送上，这才换得了真经。这件文物放到今天，不说富可敌国，也是价值连城。如果说，钱少可使鬼推磨，那么，钱多就能让佛作恶。
以上所举，都是当事人在给了好处之后，人家给办了事。“一分钱钞一分货”，银货两讫。你说它公平，当然谈不上，但好歹也是当事人想要的结果，属于“周瑜打黄盖，愿打与愿挨。”在送礼、送钱求人时，双方往往约定，事成了，礼金与礼品不退；而如果没有办成，则全额退款或归还礼品。然而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最近有一则消息，却颠覆了人们的三观：6月10日，辽宁盘锦大洼区检察院孙旺检察官，在堂堂的法庭之上，回应辩护律师的质证，字正腔圆地说：“司法机关当中，收受贿赂不办事，正说明司法工作人员保证了道德底线。”收受贿赂不办事，这不就像鬼收了钱却不推磨一个道理吗？有人评价道，孙旺所言，既亵渎了底线，更侮辱了道德。因为这样的逻辑，已经击穿了底线，到达了地狱。果真如此，那周星驰在《九品芝麻官》中的无厘头台词：“我玩完了她，不给钱那就不算卖了。”岂不成了真理！你怎么就不抬头看一看天空，如果有云彩，雷会来劈你呢？你怎么就不低头看一看自己，那身检察官徽章上的盾牌、五角星、长城和橄榄枝，允许你胡说八道吗？
（《北部湾文学》2020年9月第5期）
孙贵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