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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鸟儿 - 读到汪曾祺《闹市闲民》

马婷 | 忆鸟儿
小铃铛死了几个月了,而我却完全忘记了,仿佛它的死,并没有对我的生活改变些什么。
如今,我坐在窗前读书,读到汪曾祺先生的《闹市闲民》。文中的主人公是个七十八岁的老先生,他说“他不种花,不养鸟,也很少遛弯儿”。我想倘若我七十八岁,独自一人生活,沿街而居,无所事事,可能会养只鸟儿,于是我想起了小铃铛。
它是在这场疫情中去世的,也是我们家唯一在疫情中去世的成员。因疫情,我们所接的文化项目搁置,全家人大年初二就回到了乡下,小铃铛自然是跟着我们,可是它在城里的暖气房呆习惯了,哪里受得了乡下的寒。
它可是温室里的鸟儿,可我们就是忽略了这一点。忽略了它的羽毛已经丧失了抵御自然寒气的功能。
它的笼子被放置在客厅窗户外的台阶上。白天,阳光甚好时,我们会偶尔去看看它,当然,我们对它的爱已不如从前它刚来这个家时那般。那个时候,我日日拿着手机,给它播放鹦鹉的叫声,让它看屏幕上的同类,不厌其烦地教它说话。而今,我早已失去了那份耐心了。

有一天,突然降温了,夜里起了风。我大概是睡得熟,也可能是被窝太过温暖,让我沉溺其中无法顾及他物,总之,我并没有考虑到小铃铛在外面可能会瑟瑟发抖。第二天晨起,当我依然在被窝里缩着时,母亲走进来说“鸟死了”。
我愣了一下“哦,鸟死了”!有些意外,有些难过,但又好似没有那么的难过,好似还有些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其实,在此之前,我们已经想过无数次要放了它或者将它送人了。自从再没有人像从前般勤快地收拾它的窝,替它打扫笼子里那些屎尿的时候起,可能心里就一直有抛弃它的想法了吧。或许,它真的已成为负担了,所以,竟然松了一口气,好像知道,这终究会是它的归宿,这一次却连它的尸体都没有见到。
天真的太冷了,疫情真的太揪心了。
我不知道父亲是怎样处理它的尸体的,母亲只是将这件事告诉了我,我只是将这件事告诉了弟弟和四岁的儿子,儿子只是将这件事告诉了先生。他在电话里喊”爸爸,小铃铛死了”。

“小铃铛死了?”先生在电话那头震惊地重复道,而后,没了下文。
我们都好像报丧一般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彼此,都很震惊,都很悲伤,却都无动于衷,并且,都很快忘记了这件事。或许,或许并没有忘,其实或许,它只是一直在我心底的某一个角落。
我一直不敢想起,是因为内疚,是我薄情了吗?好像是薄情了些。
所以我不敢想它,不敢想它的羽毛,它起初来家里时,停在我的肩上,我的腿上,我的电脑上啄我的屏幕跟稿纸的样子;它小心翼翼飞到我的手上吃食的样子;和后来,我不再频繁亲近它,不再将它放出笼子后,它变得烦躁不安,变得不信任人,变得任谁靠近就过来啄人的样子。
它一定是失望了。
在死去妻子后,我短暂的温暖让它重新振作了起来,快乐了起来,可是我却无情地抛弃了它。我像那些恋爱中负心的男子一样,用三分钟的热度俘获了一颗迷茫、彷徨的心,在它信任依赖之后,又无情地远离了它。只有偶尔想起时,才跑到它跟前,撒些食物,喊几声小铃铛。
它定是失望了,它是死了,或许它早已经死了呢!
乡下终究是太冷了,它就那样在2020年的初春,在疫情蔓延整个世界的时候,悄悄地冻死在了我的老家,我从小生活的地方,冻死在了龙里(我们村庄的名字)。

或许,它是一直在等,或许,它也不想死在城市那四堵墙内。这个地方多好呀,天大地阔、鸟鸣山幽、绿树成荫、河水叮咚。它选择在这个地方死去,多么的睿智呀。
可是我却连它的尸首都没有见到,我以前那样温柔地埋葬兔子,那样心疼地埋葬小鱼,如今,我却如此决绝的对待与我相伴一年的鸟儿。
我是怎么了,我是害怕吧?我害怕地不敢去想它呢。都说万物有灵,它该是怨我的,而我跟它一样的生命,又凭什么因为自己的疏忽而让它失去生命呢。深深地自责,让我甚至不敢想它。我看到汪曾祺先生笔下这样一个老人,他说“他不种花,不养鸟”。我的脑海中便出现了它的身影,它黄色的羽毛上带有黑色的波浪一般的花纹;它浅绿色的身子;它黄绿蓝一体的尾巴;尖尖的带一点儿勾的嘴巴,以及它小巧可人的样子。
小铃铛,我想,我自此也不再养鸟儿了。
小铃铛,来世,你一定要生在森林,自由一生。

作者简介:
马婷,90后,现居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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