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是个美好的季节吗?林徽因在她的那首小诗《你是人间四月天》中喃喃自语: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四月天!
有时候你会在一些朗诵会上扮演评委的角色,好多朗诵者会选择林徽因的这首小诗作为朗诵的模本,朗诵者的嗓音和这首小诗并没有打动你,你甚至对这样的朗诵场景有一种疏离感,从小诗想到林徽因,想到徐志摩,想到台湾的那部言情剧《人间四月天》,想到冰心写的《太太万岁》,民国期间的情感纠葛,宛如一部黑白无声电影,但你不是台下唯一的观众。
打动你的是“人间四月天”这个美好的语句,寓意着“姹紫嫣红、草长莺飞、”寓意着“美景、美食、美好的情感”,寓意着“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寓意着你和你的学生们一次长长的远足,在太行山茂密的树林中,在崎岖的山道上,在夜晚星空下的农家小院,举杯,一杯敬明月,一杯敬过往,但没有歌手毛不易的“消愁”。
和学生们一次暮春时节的远足,在去郭亮村的山路上,一场春雨沐浴过的山峰上有了翠绿的色彩,黄灿灿的连翘花点缀在翠绿中,让阴沉的天色有了些许亮光。有时候还能看见一两株桃树,粉艳艳的花朵开得正热闹,“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山高地深,时节绝晚,海拔1700米的山峰,让你感觉到的是早春的气息。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出自唐代诗人白居易的《大林寺桃花》:“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短短的四句诗,从内容到语言都浅显明白,只不过是把“山高地深,时节绝晚” 、“与平地聚落不同”的景物节候,做了一番纪述和描写,许多小学生古典诗词诵读选本大都选有这首小时。但细读之,就会品味出这首小诗独特的寓意。
诗的开首“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两句写诗人登山时已届孟夏,正属大地春归,芳菲落尽之时,诗人不期在高山古寺之中,遇上一片始盛的桃花,“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诗人登临之前为春光的匆匆不驻而怨恨,而恼怒,而失望,转为看见山寺桃花盛开的惊异和欣喜,原来春并未归去,只不过象孩子跟人捉迷藏一样,偷偷地躲到另外一个地方罢了。
这让人很容易想起人生的得失问题,一个人的得与失是守恒的,在一个地方失去了一些,就一定会在另外一个地方找回来一些,正如《圣经》里说的:“当上帝关了这扇门,一定会为你打开另外一扇门。”
小诗诗题中的“大林寺”在庐山大林峰,相传为晋代僧人昙诜(昙诜幼小出家,为庐山慧远弟子。他“勤修敬业,颇通外学,善讲解”。)所建,为中国佛教胜地之一。白居易写这首小诗的时候,是在江州司马的任上。唐贞元年间进士出身的白居易,曾授秘书省校书郎,再官至左拾遗,可谓春风得意。谁知几年的官宦生涯中,因其直谏不讳,冒犯权贵,被贬为江州司马。
江州当时被看成是“蛮瘴之地”,江州司马虽然名义上是刺史的佐史,实际上是一种闲散职务,被贬的次年(既元和十一年),他送客湓浦口,遇到琵琶女,写下了长诗《琵琶行》。
同一时期写的两首诗虽然在内容和形式上有较大区别:一是写人,一是写景;一是长篇,一是短章,但诗人在诗歌里寄予的情感却是相通的,《琵琶行》中“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沧桑感慨,自然地融入到《大林寺桃花》小诗中,使这首记游诗蒙上了逆旅沧桑的隐喻色彩。
二十多年前你在小县城的一所中学教书的时候,给你的学生们讲授过《琵琶行》这首诗,最喜欢长诗前的小序:元和十年,予左迁九江郡司马。
明年秋,送客湓浦口,闻舟中夜弹琵琶者,听其音,铮铮然有京都声。
问其人,本长安倡女,尝学琵琶于穆、曹二善才,年长色衰,委身为贾人妇。
遂命酒,使快弹数曲。
曲罢悯然,自叙少小时欢乐事,今漂沦憔悴,转徙于江湖间。
予出官二年,恬然自安,感斯人言,是夕始觉有迁谪意。
因为长句,歌以赠之,凡六百一十六言,命曰《琵琶行》。
二十多年后重读这段文字,在四月明媚的春光中,却心有戚戚然。
作者简介:
崔中华,山东省东明县人,现供职于菏泽市教育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