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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观石

景观石

今年是河南师大附中建校65周年。比共和国小五岁的她,伴随着伟大祖国的脚步一路啸歌,风雨兼程,春莳秋收,根茂果蕃。谨以此一篇校园风物小记,向我深深挚爱的脚下这方热土奉献一份薄礼!

——题记

石头,本是常见之物,不过也有非同寻常者,人们称为奇石,又叫观赏石、雅石、供石等。所谓奇石,是指那些造化天成、未经雕琢即具有别样审美价值的石头,它们多出自山川湖海,且纯出天然,稍不假借于人力。正如宋代杜绾《云林石谱》所说:“天地至精之气,结而为石,负土而出,状为奇怪”,方得以奇石称之。

举凡奇石,因其体量大小有异,又可析分两类:那些小巧玲珑、可供盈掬把玩或制作盆景者,俗称“石玩”;相反,那些蔚为大观、常置于庭堂或园林之内作为清赏对象者,则被称作“景观石”。

在我国,古往今来,一直有着爱石、赏石的民俗风尚,由此形成一脉相承的文化分支,叫石文化。上至达官显宦,下至文人雅士,无不喜欢搜罗奇石,并将其作为吟诗作赋的对象。其实,石头本具有坚固、坚定、坚韧等天然禀性,加以岩岩之石,又每每昭示着雄浑、粗犷、阳刚之美,所以人们常以磐石为喻,来形容那坚定的信念、牢固的友谊以及防守坚固的城池等。正是由于这些缘故,石头的魅力才会如此恒久不衰,倍受人们青睐吧。

前人多有吟诵奇石的名句佳章。杜甫有诗云:“石奇含天地,趣雅意隽永。”苏轼说:“园无石不秀,居无石不雅。”陆游也曾用“花如解语还多事,石不能言最可人”的诗句来赞美奇石。明人文震亨说:“石令人古”。这里的“古”,显然是指文人内心深处所追求的一种古朴高雅的情态格调。清人赵尔丰另有一番妙论,他说:“石体坚贞,不以柔媚悦人。孤高介节,君子也,吾将以为师。石性沉静,不随波逐流,然扣之温润纯粹,良士也,吾乐以为友”。

不难看出,石之奇者、佳者,不仅令人赏心悦目,眷顾难舍,而且还能颐情陶性,敦化民风,启迪心智,故此古人已将赏石文化提升为关乎做人与修身养性的至高境界。我辈作为教育人,岂可不深谙明察?

要之,在我看来,石文化作为一种物态文化,不仅可为校园景观增添殊胜意趣,而且具有不可替代的施教化育功能。

拥有65年办学历史的河南师大附中,素有“花园式学校”之美称。在我校占地面积宏阔、功能区划明晰、景观布局合理、个性特色凸显的校园内,有一道格外靓丽的风景线,那便是罗置在校园各处形态各异、意趣殊迥的一些景观石。最有代表性的,当数以下几块——夫子石、鱼跃石、“诚敏和雅”石和“源”字石等。

在俺眼里,它们堪称附中石文化的精粹,无疑凝结着学校光荣的办学传统,承载着学校深厚的传统积淀,标示着学校先进的教育理念,并能营造出良好的文化氛围,因此成为一组“天人合一”的、带有标识性的文化LOGO!

恕我爱屋及乌,谨将此几块景观石的造型、来历以及特定的石语意蕴,逐一向朋友们作宋人献曝式的推介,希望能得到您的颔首心许。

夫子石

这本是太行谷坳里一块普通的山石,历经多少年风雨洗礼、烟岚化育,始有今日之样貌。

2003年仲夏,我校50年校庆前夕,学校进行校园文化建设,考虑在教研办公楼北侧的景观区内添置一块景观石。派人前往南太行山中考察选料,移来后竖置此处,孰料有眼光独到者远观近瞧,灵光乍现间,有了惊人的发现:貌似平常的一块石头,越看越像一个人,一个身着宽袍礼服、风度翩然的古代儒士。于是脑洞顿开,发表惊人之论曰:视其形状轮廓,审其仪态神韵,这不就是我们为师者心中敬仰的行业始祖——孔老夫子吗?于是遂美其名曰“夫子石”。这个景观园也就因而冠名为“夫子园”了。

说起“大成至圣先师”孔子,众所周知,作为政治家、思想家的他,一生创儒学,讲仁义,倡礼乐,删《诗》《书》,兴德政,作《春秋》,言行辑录于《论语》一书,深深影响了中华两千多年;作为教育家的他,首开私学之先河,以“有教无类”之胸襟、“诲人不倦”之精神,聚天下英才而教之,史称毕生授徒三千,贤者达七十二人,被奉为“万世师表”——在我们中华民族文明发展史上,他就是一座永远矗立的丰碑!

因有此石遂造此园。为进一步增厚其文化底蕴,增益其教育功能,增色其景观效果,我们又从《论语》中遴选出名句72则,作为孔圣箴言,镌刻于周边围墙之上,旨在激励广大学子,要传承儒学文化,弘扬中华美德,努力成为像孔门七十二贤那样的英才。

自从有了夫子园,则每当有领导或嘉宾来访,我们便会有意向客人做重点介绍,并在这一尊先圣像前合影留念。还经常跟宾客开玩笑地说,附中作为钟灵毓秀之地,因办学成绩不俗,故能招引孔老夫子移驾显圣,亲来坐镇督导呢!

某年元旦,学校组织教工文艺联欢,笔者还曾借题发挥,根据孔老夫子周游列国,多次在卫国(今新乡境地所属)过往、居留的史实,编创了一个小品,叫《孔子游卫记》,除博人解颐外,更表达了我们继踵前贤、精育良才的愿景追求,演出效果甚好。

鱼跃石

2006年,我校进行东西校区地下通道建设,在地下通道西出口的小广场处,欲设置一块影壁石,以扮美校园。经过精挑细选,弄来一块泰山石,此石因形状酷似一尾跃动的锦鳞,遂命名曰“鱼跃石”。

《诗经》有曰:“鸢飞戾天,鱼跃于渊。”鱼跃石,作为我校景观石的又一精品,不仅造型独特,神形毕肖,富于动感,而且还能引人浮想联翩,对学生別具积极的教育熏染作用——所谓“不言之教”是也,至少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一是取“海阔凭鱼跃”之义。每天,当学生穿行在两校区地下通道时,必定要从鱼形石旁经过。此石仿佛随时在晓谕他们,学校好比是汪洋大海,学生就应该像鱼儿一样在广博的大海里尽情遨游,腾波跳澜,任意东西;学海无涯,尔辈惟有奋勉搏击,力争上游,方能达到理想之彼岸。

二是用“鲤鱼跳龙门”旧典。作为河南人,我们从小在黄河边长大,无人不知鲤鱼跳龙门的神话传说。征稽于轶文典籍,竟有多处对此有所记载,如《埤雅·释鱼》:“俗说鱼跃龙门,过而为龙,唯鲤或然。”大诗人李白还专门据此写过一首诗呢,他说:“黄河三尺鲤,本在孟津居,点额不成龙,归来伴凡鱼。”如此,我们正是为了告勉学生,求学途中惟有顽强拼搏,自强不息,奋发向上,才能荣登龙门,脱颖而出,变成非凡之物。
当初立石之际,笔者出于对这块象形石的特别赏爱,曾涂鸦打油诗两首以为凑雅,谨录于下:

(一)

此系泰山石,移来深隈中。
鬼工为斧凿,天然化鳞形。
造化钟神秀,校园遂增胜。

(二)

抟抟凫浪起,跃跃弄潮峰。
今朝池内物,他日云霄龙。
学海无涯际,凭君赴鹏程。

“源”字石

此石植于东校区一号教学楼东侧的芸胜园西北角,为校友捐赠。石形略呈扇形,在宽约3米、高2米许的扇面居中位置,镌刻着一个大大的“源”字,王体行书,阴刻,红漆填色,显得十分抢眼。

几年前,我校1980届高中毕业生返校聚会,为表达他们对母校的一片深挚情谊,乃集体捐赠了此石。耐人寻味的是为何要在石面之上择此一“源”字为铭?

按照字典上的解释:“源”者,水流之始也。北朝文学家庾信《徵调曲》中吟道:“落其实者思其树,饮其流者怀其源。”这便是成语“饮水思源”的出处。晚清史学家张澍留下名句:“参天之木,必有其根;怀山之水,必有其源。”他们都是用“源”字的本义来婉曲言志,抒发吟者对自己故土旧乡的眷恋思慕之情。

由此看来,我们的这些校友,他们离开母校多年,在他们心中,附中正是自己青春与梦想出发的地方,是一生割舍不断的精神泉源。所以着一“源”字,既是对母校培育之恩的体恤叨认,更流露出游子归来时的依依深情!

值得一提的是我校知名校友、该届毕业生中之佼佼者——王晓东。犹记他当时应邀拨冗,专程返校,参加揭幕仪式的场景。

王晓东,河南新乡人,中、美科学院双料院士,北京生命科学研究所所长,百济神州(北京)生物科技有限公司创始人。1980年,他从我校高中毕业,考取了北师大生物系,后赴美留学。2004年,41岁的他入选美国科学院院士,成为新中国培养出来的第一位获此殊荣的科学家;2013年入选中国科学院外籍院士。作为一位生物化学家,他一直领跑在分子生物学研究的最前沿,试图解密细胞凋亡的终极规律,并成功研制出抗癌新药,被誉为“生命科学领域先锋科学家”。

伫立“源”字石前,不禁心生浩叹:是呵,学校,应学生需求而存在,为学生成功而自豪。身为园丁,努力多给园中幼苗浇注源头活水,催其开花结果,馥香远播,这正是我们不可推卸的使命担当呀!

“诚敏和雅”石

此石系我校1977届校友捐赠,是学校在总结60多年办学经验的基础上,凝炼提淬出核心文化理念四字箴言后,于2017年在东校区正大门内圆形喷水池后植立的一块巨石。它东西宽约5米许,上下高达2米,近似一扇阔大屏风,赫然醒目,成为附中校园又一抹景观靓色。

下面分别对四字箴言予以解说。

诚——《说文解字》:“诚,信也。从言,成声。”意谓对人要诚实讲信用,斯乃立身处世之本。中国人自古崇尚“言必信,行必果”。《礼记·中庸》说:“诚者自成也。”所以学校要以诚实守信、正心笃志、崇德弘毅为重点,加强对学生的人格养成教育。

敏——本义是指做事动作快捷,后引申为勤勉努力、与时俱进、脑子反应快等义。《尚书·说命下》有云:“惟学逊志,务时敏,厥修乃来。”孔子提出“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敏于事而慎于言”等,都是对人习惯养成方面的规范要求。

和——本义是声音相应和谐,后引申出人际关系融洽、协调和顺、团结一心以及个体心态平和、待人和善、身心发展和谐等多重含义。作为中华传统文化的一个基本范畴,儒道两家均提出和谐共生等思想,故“合和”二字理应成为师生共同奉行之法绳。

雅——正也,合规范也;另义美好、高尚、不粗俗,绎衍为文雅、高雅、优雅、儒雅、博雅等。人品端方,举止有仪,雅言雅行,作为教育理想人格之追求,它无法外输,惟有内化于心而后才能外现于形。
爬梳剔抉,笼而统之,今勒此“诚敏和雅”四字于一石之上,不啻为我校新增一张文化名片。它所昭示出的鲜明办学理念,宛如空气一样弥散校园,令广大师生浸淫其中,久而情志得以熏染,品行得以规范,境界得以提升,人格得以养成,可望培养出更多“立身以诚、行事以敏、相处和乐、气质高雅”的时代新人,良有以也。

学校无小事,事事是教育;校园无冗物,物物作教材。教育家苏霍姆林斯基曾提出:“让学校每一面墙壁都会说话。”我想,扩而大之,校园中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一花一石,都应该发挥其应有的育人功能,成为一本“活的教科书”。

记得一首老歌唱得好——“静美的石头会唱歌”!是呵,附中的石头也都会唱歌。在我们的情眸中,它们个个都是宝物,件件如赋灵性。守在这方沃土之上,它们既是历史的见证者,又是文化的传承者和德育的辅教员,春风化雨,润物无声,潜移默化着一代又一代附中学子的心灵,丰盈了他们的审美能力和情趣,并充实了我们的校园文化生活。

噫嘻,韶光奄忽,日月不居;身肩教职,宵盰兢惕。颇濡匠心,草成此赋,自娱娱人,忝充杏坛附庸风雅耳。

2019年10月

作者简介:
刘齐晋,河南师范大学附属中学常务副校长、工会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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