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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被贬惠州时的《江郊》 【先生悦之】

先生悦之
文/李春强

“先生悦之”是海南儋州东坡书院一牌匾上的题刻,语出苏东坡被贬惠州时的作品《江郊》,诗云:

江郊葱曨,云水蒨绚。碕岸斗入,洄潭轮转。
先生悦之,布席闲燕。初日下照,潜鳞俯见。
意钓忘鱼,乐此竿线。优哉悠哉,玩物之变。

睹物思人,见字思意,心中总不免有几分震撼和敬意!悦是一种心态,也是一种处世的哲学、为人的境界!在先秦文化“易学”经典中,“悦”,去心为“兑”,兑为泽,象征着小孩子爱到水中玩,象征着无忧无虑的童年;兑又为口,象征着小孩子爱说爱笑又爱哭。也就是说:一个人,童心有了,快乐便来了。所以,对苏东坡来说,之所以先生能悦之,是因为先生始终能以一颗童心来看待这个世界吧!也因为有这种童心般的乐天态度,所以为人乐观旷达,并一直固守着“世间无恶人”的人生信念。用他自己的话说:“吾上可陪玉皇大帝,下可陪卑田院乞儿,眼前见天下无不是好人。”

也许吧!

然而,无论他怎样的乐观旷达,始终逃脱不了坎坷的命运。所以,上天给了他盖世才华的同时,也不忘给他一条走不完的坎坷人生路。

可以说,在大宋王朝的文人谪臣中,苏东坡是很不幸的一个。有人这样概括他一生的宦海沉浮:“三次在朝,十二次外任,八方太守,三次贬居。”可见,他的仕途充满坎坷。而最后一次被贬的地点是海南儋州,此时的苏东坡已经是花甲之年。无论怎样,苏东坡对这一次的被贬,已作好死在海南的心理准备。

到达海南后,苏东坡便开始过着“食无肉,病无药,居无室,出无友,冬无炭,夏无寒泉”的悲凉生活。然而,苏东坡毕竟是苏东坡,他很快便找到了快乐的源泉。在他盘点了以上的“六无”之后,说:“惟有一幸,无甚瘴也。”意思是说:值得庆幸的,这里没有瘴气。因为这个,他还真暗自高兴了一把。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的确,苏东坡在海南的条件是艰苦的,处境也是凄凉的。但是,他毫不犹豫地接受了,并快然自足地生活起来。他常常席地而坐,跟当地的读书人,还有村夫野老在一起畅谈奇闻趣事。有一回,几个读书人请求苏东坡讲笑话。他想了想,便讲了个司马光的故事:有一年的元宵节,司马光的夫人说要出去看花灯。司马光说:“花灯有什么好看的,家里这么多灯,何必出去看。”夫人接着说:“我不但看灯,还要看人。”司马光答道:“人有什么好看的,家里这么多人,何必出去看。”几个读书人听完后捧腹大笑起来,苏东坡也跟着一起大笑。

所谓尘世难逢开口笑,笑是一种心理的愉悦,也是一种心灵的满足!“兑”卦在易理上认为:人生是一种残缺的美,人生的快乐源于对残缺的弥合过程与瞬间的顿悟。我们痛苦,是因为我们在追寻生命中的残缺部分时,太过于好高骛远!或者说,生命中的那残缺部分,是任我们用尽一生的努力,也不可能得到的,却又不懂得放下,然后慢慢欣赏一下生命中的沿途风景,从而“悦之”。无论怎样,苏东坡笑了,无拘无束,豪情奔放,洒脱自然。我想:这就是懂得放下的缘故吧!

林语堂说:“苏东坡已死,他的名字只是一个记忆。但是他留给我们的,是他那心灵的喜悦,是他那思想的快乐,这才是万古不朽的。”也许吧,面对人生的三次被贬,他不因宦海沉浮而自暴自弃,也不因生活颠簸就怨天尤人。相反,他始终能以一颗童心来对待自己,以一种“优哉悠哉,玩物之变”的心态来对待人生,以一颗平常心来看待世界,从而把别人眼中的苟且,活成自己心中的诗和远方!

先生悦之,万古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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