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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荐 | 建筑的意境

原创 那年的曹同学 荐识
中国传统建筑的“法”肯定有过时的东西,但也有大量可以继承的优秀遗产……其水平之高超,处理之精妙,意境之深远,每每突现在世界之巅,甚至远超出于某些现代建筑之上,值得我们大力总结。

我们总说:建筑是凝固的音乐,建筑是人类文化的纪念碑。可是,关于建筑艺术的教育,在我们学校里十分缺失,至少在我小时候是如此。赵州桥算一个,但那是黑白的。唯一一个带色的是小学美术课本上的插图,约摸火柴盒大小。我当时小心翼翼地把它裁剪下来,贴在纸上,课余时常拿出来观看,总觉得很美。

后来,我读了文科,生活中仍很少听到建筑方面的讨论。小时候的那点情结依然留在心底,一直未能解开,直到2009年在山西应县见到了真正的木塔。

那是一座巍峨的建筑,68米、2600多吨的体量,高峻而不失凝重,浑身上下带着一种难以描摹的大气与庄严。木塔的檐下,藏着很多麻燕,平常清静惯了,一见有人来,全都扑簌簌飞开来,露出了硕大的斗拱。斗拱撑起宽大舒展的飞檐,飞檐之上又是斗拱和回廊,冲天的气势中融进了一道道横向的律动,刚柔并济,动静相宜。导游说,木塔遭遇过多次地震,1926年在中原大战中塔身中弹200余发。1948年国共内战时,又被击中了十二次。历经一千年的天灾人祸,仍然屹立不倒,这不能不让人感叹中国古建筑顽强的生命力。

五年后,我在《中华读书报》上读到历史学者萧功秦的一篇文章《回忆哥哥萧默——写在〈建筑的意境〉出版之际》。原来,萧功秦的哥哥是一名建筑学家,师从梁思成,2103年因病辞世。他的这一本《建筑的意境》就是他的遗作,也是他一生建筑艺术的心得和总结。

萧功秦回忆说:小学五年级时,他从清华大学放暑假后来上海,带我去杭州西湖旅行。一路上给我讲好多名胜古迹历史来历。在六合塔前,在苏小小墓、在岳坟旁,在长满青苔的张苍水墓边,给我一路讲过来,他面对长满杂草的古塔与荒凉的大殿,会赞不绝口。多年来,只要有机会,他就会带我去旅行,告诉我什么是建筑学上讲的“尺度”,如何欣赏古建筑的艺术美,为什么中国的园林有如此的魅力,故宫里的太和殿前为什么需要有那么大的空地,站在午门前面,你为什么会有一种渺小与压抑感,你的这种感觉与建筑造型有什么关系,中国的古建筑匠师们为什么要让人们产生这种心理,等等。

读完萧功秦的文章,我立刻有了一种买书的冲动。因为在萧功秦的回忆中,萧默先生实在是个有心有趣的人。在他的口讲指划中,貌似高冷的建筑学顿时就变得有温度、有故事、有魅力了,那些古老建筑的顽强生命力好像又被重新点燃。

我们大多数人没有萧默这样懂建筑爱生活的哥哥,也就很少能感受到建筑身上渗透着的文化美、艺术美和历史美。在现实生活中,这些木头、石头、混凝土搭成的东西,与我们离的那么近,却又感觉是那么远。我们常常说起“登堂入室”、“祸起萧墙”、“堂奥”、“殿堂”、“闺阁”、“间架”、“栋梁”、“基础”,却很少想到这些词本都是些建筑语汇。我们常常在故宫、凯旋门前留影,却也很少想到那些壮丽华彩背后的艺术精神和奇妙技巧。要么,我们觉得建筑只是房子;要么,我们觉得它很美,却说不出来美在哪里。还好,出了这么一本书。

萧默先生虽然是建筑理论的专家,但他的这本《建筑的意境》却没有丝毫的拿捏作态的学究气,即便是在没有专业知识的情况下,也能读的有滋有味,酣畅淋漓。

作者一开始,就带我们飞往德国科隆和故宫太和殿。他像一位尽心的导游,在身旁告诉我们这些游览者:当你们站到德国科隆大教堂前的广场上,立刻会被那一对高达150多米的尖顶塔楼所震慑,那么高,那么大,全部用石头雕刻堆垒而成,你们必会惊叹于人类的伟大。整座教堂的表面通通由垂直线条统贯,加上直刺苍穹的那对尖塔,向上飞腾的动势令人迷惘,仿佛随时能使得这些巨大的石头建筑脱离地面,冲天而起。人们的灵魂也随之升腾,升到天国上帝的脚下,充分体现了基督教宣扬的那种绝尘脱俗的精神。如果你们置身在太和殿广场之上,又会别有另一种感受。整群建筑采取院落方式组合起来,向横向发展,大殿最高处只有30多米,但其性格内涵表现得似乎更加深沉而丰富:是在庄重严肃之中蕴含着平和、宁静与壮阔。在这里既要保持天子的尊严,又要体现天子的“宽仁厚泽”,还要通过壮阔和隆重来张示皇帝统治下的这个伟大帝国的气概。

一种文化便有一种文化的建筑。中国以木材为特色,西方以石头为标志。由此,延伸出中国建筑强调整体的营造,西方建筑强调个体的构建;中国建筑突出平面的拓展,西方建筑突出立面的升腾;中国建筑偏向开放性的空间,西方建筑偏向封闭性的结构;中国建筑致力于亲切的人的尺度,西方建筑致力于威严的神的标准。

可是,为什么西方只用石头建造,东方却以木结构为本位呢?我和很多人一样,原先有种简单化的地理决定论思维,觉得西方尤其是希腊、罗马地区多产大的岩石,采石建屋相对便利;东方巨石比较稀少,所以更多地用树木取材。然而,读完书后我们会发现其实并不尽然。《史记·孟子荀卿列传》记载:“邹衍入燕,昭王亲往师之,筑碣石宫。”在其他文献上,也有很多关于石砌宫殿的话。中国建筑之所以长期采用木框架混合结构,更多的是基于价值体系的理性选择。

萧默先生告诉我们,中西民族在一整套哲学观念、文化传统、宗教态度、性格气质、艺术趣味和自然观等方面都有明显的差异。中国人觉得木材更加亲近自然,而且代际传承、生生不息,代表着精神上的不朽。所以,在国人眼里,容易坏朽并不是太大的缺点,而它接地气、易建造的优点反而更为突出。西方人则恰恰相反,他们基于对永恒的神性的向往,总是追求一种现实可视的坚不可摧和高不可攀,喜欢用几代人的力量修建一座众生仰视的宏大建筑。儒家主张“仁者爱人”,“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罕兴力役,无夺农时”等观念。一座教堂,动辄就要花上几十年甚至几百年,费工耗时,中国人认为是不值得的。归根结底,这是东方现实的人文的礼教文明与西方超脱的宗教的基督文明之间的差异。

从这一点出发,东西方建筑不仅在材料选择上各有所爱,在院落布局、园林营造、城市规划等方面也大异其趣。萧默先生接着穿越古今,纵横东西,娓娓道来。

中国建筑以院落为核心开展空间布局,讲究庭院的流通变化、室内外的交融过渡。西方建筑强调广场的公共属性,布局简单、结构明了。

中国园林崇尚“虽由人作,宛自天开”的哲学,仿拟自然,追究意境,把亭台楼榭、曲院风荷作为山林隐逸、清高出世的所在。西方园林则崇尚形式美、理性美,“强迫自然接受匀称的法则”,多按几何规则构图,注重人工之力,强调整齐匀称。于是,美丽宽阔的林荫道代替了曲径通幽,方整石块砌成的堤岸代替了寒潭鹤影。

中国的城市是王的城市,整个城都以宫殿或者官衙为核心,强调尊卑有序。西方的城市是神的或者商的城市,整个城市从高耸入云的教堂或者气派堂皇的市政厅(行业公会)发散开来,较为自由开放。

怀着“建筑文化比较”的学术匠心,萧默将中西建筑艺术置于思想文化的背景下解读,从建筑风格到建筑形式,从内部空间到外部环境,从城市宫殿到民居园林,在千姿百态的建筑艺术之旅中,为大家讲解每一种造型、每一处细节背后蕴藏着的历史逻辑与文化内涵。在这种深刻而不失趣味的比较中,我们找到了中国传统建筑的根与魂。

萧默还为此书设计了很多精美的插图,其中不少照片和图例就来自萧先生本人之手。前两天,有人在网上发了一篇文章《看了梁思成的手绘图,我觉得<再别康桥>一点儿都不浪漫了》。萧先生作为梁先生的弟子,确实得了很多真传,他的手绘图既有结构图的细致精确又有速写画的写意洒脱。不知道萧太太是何人,我想应该也和林徽因一样幸运吧。

不过,不是所有人都能体味这其中的意境。那年去山西,当地的朋友本没有安排应县之行。离开大同以后,车途径应县,我便和朋友商量能否停留几小时。“没什么好看的吧,我自己都没有来过。”朋友有些不解,“不过,你这样坚持那就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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