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千寻杨 岸（陕西榆林）
老 窑
两扇木门
是轻易不会，去碰一双
和庄稼结交过的手
那些深居的尘土
像是陪伴亲人们的话语
在镜框中
只留一种仰望的表情
土炕的一角，母亲曾
反复擦洗
那是我出生的地方啊
仿佛怕我长大后，担心
烙在眼睛里的泪滴
找不到一块干净的地方
陕北民歌
唱出窑洞，就重温一遍黄土
雨水的日子
被五谷反复推敲
走西口的路上，一些
伤心的山丹丹花
在背洼洼里，收紧眼泪
民歌背后
是酸楚的爱情
握紧唢呐，吹落了大雪
给自己一身铜装
敞开胸襟
三十里铺暖过的民歌
在一条朴素的路上
那些羊群，会赶着云朵
去看离身最近的河流
淘洗出流落的乡音
这飘远的信天游
在荞麦花欣喜的民间
推开翻身道情的木门
陕北民歌，再也不需要
羊肚子手巾的牵挂
只要唱出庄稼以外的心情
那三道道蓝，亦会
高瞻于我们的额头
用最贴切的声音
幸福，门里门外的土
在吴堡石城
在吴堡石城
放轻了脚步
生怕隔在胸口的这块石头落地
会砸痛一个时期的兴旺
这拴马喂猪的农家小院
咋就由石头变得这么凄凉
雕刻于石碑上的图腾
被风反复擦得黯然失色
现在，只能听到一些石头与石头
在阳光下窃窃私语
石头烧制的砖瓦
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坚固
它们以石为魂
活过石城五千年的精雕细刻
最年轻的，或许是店铺的掌柜
常年仰望贞节牌坊的
或许是位长者
他们是石城进过书院的人
在石城
俯视过的黄河水
会流入已废弃的涝池
那样我们来访的足迹
就不会留在石头上
而是在石城
安家落户
红月亮
今夜，你不冷
我看你的眼睛
是点滴泪光
突然想起你
羞怯的样子
百年后
我会站在原地
想你
画在地上
大雁塔随想
在玄奘取经的途中
一只大雁翱翔于西天
指路相伴的精灵啊
你让永微年间的铜钟
撞击出日月的
万般光芒
佛门净化过的残砖碎瓦
全是经卷中最美的插图
敢和天空争霸的那个女人
把她的聪明封于塔顶
深藏那一万多颗舍利子
就是在千年后
仍然映出雁塔修行的背影……
那只折翅舍命的大雁啊
你脱落的羽毛
只需一片
就已暖透
整个大唐
在壶口
与黄河对话
就会有一泻千里的叮咛
母亲，像是要远离我们
将路经的村庄
割舍成弯道
在壶口
我们仅用河水去抒情
之后是母亲年轻的绪
在两岸深望我们的最初的激流
壶口，是祖辈们盛过苍生
的一只瓷碗
多年后，我们看以食为天的平民
从母亲的衣襟里
掏出一封家书
同样读的热泪盈眶……
春暖花开
故意说出一种花朵的名字
以为听到的
还有一条河流
候着春天的文本
在汇集比喻
穿上阳光
会早一点触动
漂泊的雨水
不必担心那些
留守的叶子
可否找到原来的
枝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