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学明八月诗选（三）：成都

何学明八月诗选（三）：成都 | 兴凯湖文学专列

■1、今天是陈胜吴广起义/

身上的隐疾总在作怪
且越来越猖獗
开始是头疼脑热
后来是腹胀尿频
再后来是整夜无眠
越来越多的感受体内有一股力量正在集结
暗藏杀机，有试图谋反的迹象
想想，也难怪，这些家伙超长服役
水深火热的，有此心思难免
翻开历史发现，今天
是陈胜吴广起义日
好在，我悄悄平息了身体里的这场叛乱

■2、不如/

写诗，不如买二斤肉
炖出滋味来，大口吃肉的感觉真好
不然，不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写诗，不如在秋天，倒一杯茶
与家人一起平分秋色
写诗，不如与朋友喝酒吹牛
拿酒检仪，测一测酒精含量是否超标
写诗，不如到墓地
与故人说说话，敬一杯酒
我也会醉，也会流泪
我是个沉默的人，还是痛苦的选择用写诗纪念自己
陨落人间

■3、书架/

图书馆的书架上，有一股自由的风吹来
第一列，马恩列斯著作
第二列亚里士多德，黑格尔的著作
第三列孔子，孟子，庄子，孙子
第四列鲁迅、胡适，朱自清 林语堂
第五列王蒙，丁玲郭小川
他们高高的摆在图书馆的书架上
他们或高声激辩，或低声沉吟
或锋芒毕现，或大义凛然
我却在这些书架上，看到了自己的羸弱
我不得不从他们的书架旁走出来
世界上的成功人士都在这，而我只能远远的仰视他们
连与他们交流的自信都没有
我不想把自己摆在书架上
供人们景仰
我只想，默默的读他们，直到图书馆关门

■4、接力/

据说，夜里人睡了，鬼醒着
白天，鬼睡了，人醒着
世界很公平，分工也似乎合理
有些人，不愿做人，也不愿做鬼
白天醒着，晚上也醒着
不知道是谁把白天的接力棒又传给了他
即跑人那一棒，又跑鬼那一棒
一直跑，没有终点

■5、放下/

一些事物被天空和鸟鸣高高托起
也该放下了，比如叶子，比如果实
比如稻谷和麦子
比如一些狂妄和不安
比如，功名利禄
比如，即将沉没的夕阳
比如，我拿得起，放不下的筷子

■6、陶器/

内心是一个脆弱的陶器
用以盛装生命的一万种滋味
盛装痛苦，疾病，成功和失败
盛装青涩，失意，辛酸和泪水
盛装狂妄，浮躁，恶习和呐喊
盛装腐烂，惊恐，欺骗和危险
或者力不从心，或者破裂
人心如陶，易碎，禁止倒立和磕碰
禁止置放重物于上

■7、仿佛/

刘姨，专门负责局长室的卫生清理
见过许多人，到局长室办事
她也在这耳濡目染的懂得了许多道道
一天，局长神秘的把刘姨叫到办公桌前
一个劲的给她倒茶，让她坐下来
刘姨就有些惶恐
仿佛自己也要被提拔一样
局长说，明天市纪检监察要来局里
你是这里的老人了
我说这些你懂
刘姨懵懵懂懂的直点头
感觉自己在和局长谈局里下步工作

■8、其实我错了/

我这样的人，骨子里有太多的不顺从
有点像刁民
内心长满荒凉和野草
不是前方布满荆棘，而是思想里荆棘丛生
思想的马脱缰而去
这是一匹难以驯服的野马
与草民为伍
野草里收割一些叛逆的种子
可以荒芜一切
人终是命运的败笔
无一幸免

我尽可能的让自己亲切和平和
让自己不那么多刺和叛逆
这也许源自内心深度的恐惧
毕竟，每个人都有幸福的辛酸
别人的风景湿润了我的眼眸
我以为坚持就会赢，其实我错了
喜我者送我炊烟，厌我者送我女人
挣钱时处处红灯，花钱时，处处绿灯
每次找到了那把开锁的钥匙，就有人把锁换了
我开始学着向自然致敬
发芽时节，是人类最脆弱的时刻
落雪是人类容易走失的时候
我尽量避开这些危险
吃火锅时，总是想捞起一些惊喜
而我只剩下，用一碗面，怀念一个背影

■9、成都/

成都，在我眼里
是一棵孤独的树
我也是一棵
我被风认领，带到异乡
乌苏里江抢走了我的身影
藏于荒凉和遥远之间
母亲用肩膀扛起起完达山脉的沉重
在北方和南方之间，唤醒一种葱茏
扶起我走失的日子
几座峰峦，竖起了我的险峻
无意，咫尺天涯
有情，天涯咫尺

下一站，我将下车
我的座位已经售出
从踏进成都的那一刻起，我相信了
我相信了，今年的成都
一直在等我
成都
天是湿的
地是湿的
街道和禅鸣都是湿的
我的眼角是湿的
久远的思念是湿的
就连那些陌生和似曾相识的眼神都是湿的
用湿漉漉的情怀
拥抱走失的亲近
寻找一个能让天地泪流满面的理由

成都是一棵孤独的树，我也是一棵
我被成都认领，带我回家乡
在暮色来临之前，我要清空体内所有的卑微
请来热情和泪水，请来相拥和一句，我终于到家了
让记忆在今天凝结
伤口会慢慢愈合
而痛却时常撕开我的梦境

平生懦弱，做了许多次俘虏
喉咙里只会有叹息声
血液里，依然有惊雷和血性
骨骼里依然有傲骨和正义
骨子里已然锈迹斑斑，却会依然支撑着
我去寻找和相认，奔走
在炎热里打捞一些凉意

走近成都
我与成都一起
酩酊大醉
你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
你的家就是我的家
你的爱就是我的爱
你的故事就是我的故事
于是我们一同拜访了先祖
穿越了亲情的城市
感受迎面而来的微风
我用我的呐喊取回我的疼痛
在北方，蝉鸣是多么幽深的静谧，
到了南方，才领略了蝉鸣的震耳欲聋
完全颠覆了我对蝉鸣的美好
家乡的四野分明长着明快的诗行
点头问候我这个外乡人的造访
我的思绪从平地站起。突然觉得
世界如此渺小，成都很大
我把自己从黑暗里揪出来
把黑暗从身体里揪出来
成都豁然开朗
我的家乡阳光明媚
从内心牵出一匹野马
驰骋在亲情的草原上
我在这里要奔腾出一道风景
为余生铺就一条温暖的布满鲜花的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