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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太白

一轮明月,照在千年前的采石矶下,一抹颀长的身影,张开双臂,拥抱着月亮。衣袂翻飞间,贬谪人间的谪仙人,重回仙界。

——引子

“唉……”

一声长叹,一只枯瘦的手,举起一只舞马衔杯纹银酒壶。村酒入喉,尽是苦涩滋味。“太白兄,听闻你抱月而归,不知是真是假……午夜梦回间,我还能看到那日意气风发,放浪形骸的你,与我,与达夫兄在商丘饮酒赋诗,好不快活……”一阵喃喃飘出窗棂,仿佛梦呓般轻。

“你仿佛是天上的仙人,贬谪这人世间。既走这一遭,经历这一番繁华景象,何故如此急切回去,你让我这看尽王朝衰败的悲苦之人如何自处?太白兄,可还记得我写给你的诗?那日,醉眠秋共被,携手日通行。你仿佛璀璨的太阳,而我,只是微弱的星光,我多么想再次见到你,欣赏你的大作,聆听你的高论,更想与你再携手同行,如同当日,逍遥自在……”

“试想,如果没有你,我不会知道世上的山有多高;如果没有你,我不会知道这瀑布有多长;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知道愁苦会像千丈白发般幽长,如果没有你,我不会知道这世上竟还有你这般狂妄之人!‘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你看,这不是你的诗吗?狂妄自大,目无君主的模样像极了一个佞臣。但我明白,这是你的才华,你的资本。如果没有这份狂妄,太白何以称之为太白?”
“太白兄,想想当时,你已名满天下,我却寂寂无闻,只是个穷书生,潦倒在洛阳。没成想和你相遇。你没有嫌弃我这个穷书生,还与我同游。后来,我常常在想,若是换了别人,还有如今的我吗?别人是不是也会像你一样与我惺惺相惜?大概是不会再有这样的人了吧!太白兄,你的光芒就像明灯,吸引着我,为我指路,为我照亮。你如何能想象到,当我午夜梦回,我遇逢的,竟真的是你!迷离中,看到你变得憔悴的容颜,看到你正行走在江南瘴地。大江大河在身一侧,水深浪急,我在梦中叮嘱你:小心水中蛟龙,正在张着嘴等着你。不曾想最后,你仍是抱月入水……”

一行清泪从眼角流下,这泪,不知为谁而流。

“太白兄,如果我能在梦中拉你一把,是否有机会真的让你离开那是非之地?离开水边,依然能抱月入怀,可为何偏偏是在采石矶,那深不见底的水边?那水冰冷刺骨,你可感到了寒意?若是以后再也不能相见,那就再到梦里寻我一回吧,让我再与你同游,哪怕只是在梦里。”

又一声长叹,酒壶空了,那只饱经沧桑的手不断摩挲着壶上的纹样,仿佛在抚摸一件珍贵的宝物。“太白兄,你可还记得这酒壶?当年你从长安带出来的,我们初次相会于洛阳,临别之时你我约定商丘同游,你以此壶赠我。如今这酒壶尚在,可……太白兄,你当真回到那神仙之所了吗?天上的酒,想必美极了吧?你这爱酒如命的性子,到了天上,终于可以痛饮三百杯了。若让你从天上归来,你可愿意?若你能归,那我何其之幸?能遇见你这样非凡的谪仙人,我这一生,知足了……”

良久,再也没有声音飘出窗外。是夜,寂静如斯,那阵阵轻语仿佛从没有出现过。
“当啷”一声,酒壶落地,发出金属的撞击声,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响亮。那拿着酒壶摩挲的手,已然垂落。

他,是生逢盛世的李太白!他,是目睹盛世日渐衰颓的杜子美!他们,相逢在太白名满天下之后,他们,相逢在正处鼎盛时期的王朝中。虽然这盛世,这王朝,已经缥缈,但子美对太白的崇拜,太白与子美的惺惺相惜,却将永远地镌刻在彼此心中。

作者简介:
赵田园,新郑市崇文中学语文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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