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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昌/在鲁迅文学院的日子里

1990年春节刚过,我就接到了去北京鲁迅文学院进修的通知。在那个交通乏便、信息闭塞的年代里,能从遥远的南国边陲小县,到魂牵梦萦的祖国首都去深造,那种充盈心扉的自豪和喜悦,25年后依然历久弥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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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圆梦

记得在那个黎明的晨曦里,我背着简单的行囊踏上了北去的客车,经过两天的颠簸来到了省城昆明。在昆明,我的好友、老乡、省边防武警总队青年军旅作家杨佳富,带着我去拜访了著名白族诗人、省作协主席晓雪先生。先生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能到鲁院学习是非常难得的机会,嘱咐我一定要好好深造,为将来的创作奠定良好的基础。临别,先生还亲笔为我给鲁院的好友何振邦先生写了一封推荐信,让我到了后交给他。
三天两夜的硬座,跨过长江黄河,我平生第一次来到了首都北京!从火车站到住宿地,乘坐的是鲁院新生接待站的面包车。一路上,我忘却了几天来的舟车劳顿,好奇、欣喜而又有几分茫然地看着这个熟悉而又陌生、遥远而又亲近的世界。眼花缭乱之间,驻地到了。老师告诉我们,鲁院的学员宿舍紧张,我们这期学员只能借住北京经济学院的地下室。就这样,我和来自全国各地的60多名同学一起,在这个宽敞明亮的地下室里,度过了一百多个日日夜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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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听教诲

在3个多月的学习时间里,我们聆听了许多名师大家的讲课,内容涉及文学创作、文学概论、文学评论、美学、语言艺术、文艺心理学、电影艺术、音乐创作、中外名作鉴赏以及“三论”(休息论、系统论、控制论)等等。在授课的名师大家中,有著名作家汪曾祺、唐因、邓友梅、林斤澜、何振邦、郑万隆,著名诗人谢冕、牛汉,优秀编辑家王朝垠(时任《人民文学》副主编)、汪兆骞(《当代》副主编),著名教授叶朗(北大)、周艾若(鲁院教务长、周扬之子),著名朗诵家张家声,著名导演谢飞,新中国乃至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女指挥家郑小瑛,等等。每一堂课,每一位导师,都是那样热情洋溢,循循善诱,把深奥的道理化作浅显而又温馨的话语,把他们多年积淀的智慧和才华,化作雨露春风,滋润着一片片饥渴的土地,点燃起一团团激发灵感的烈火。
时光已流走了25个春秋。古话说,师其上者得乎中,师其中者得乎下,师其下者无所得也;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在我后来的人生道路上,鲁院导师们的谆谆教诲,成为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时时都在影响着我的创造与人生。

拜访名师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由伤痕文学引发的文学创作洪流一浪高过一浪,无数象我一样的文学爱好者,陶醉在当作家、诗人的梦想中,对那些文坛大家更是顶礼膜拜!借着鲁迅文学院学员的招牌,我拜访了几位大家名师。
拜会莫言。当时,电影《红高粱》刚在3年前上映,一时走红全国。得知其作者莫言先生也在鲁院作家班读书,就决定去一睹风采。那时通讯落后,不象现在见谁都要预约,于是在学院食堂用完晚餐后,就约了两个云南同学不无冒昧地前去拜访。北京天黑得早,当我们走进莫言先生宿舍的时候,大师已是在灯下看书了。听说我们也是鲁院学员,而且是专门去拜访他的,便热情地和我们握手,把我们让在床沿坐下。接着也就是常规地问我们来自哪里,在什么单位工作,主要从事哪种体裁的创作,等等。那时大师还没有现在这么大的名气,我们也就大大咧咧地和他吹开了。过了一会儿,先生说,很抱歉,明天早上我要考英语,只能和你们聊五分钟。于是我们又稍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拜访王朝垠。王朝垠先生也是我们的授课教师之一,时任《人民文学》杂志副主编。先生体长身瘦,发长且乱,镜片后双目炯炯有神,和蔼可亲。讲课时,教桌上要摆两瓶啤酒,边讲边喝。先生解释说,因前几年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期间赴云南老山前线采访,不幸于蒙自遇车祸,将胃大部分切除,只能从啤酒或其他流汁中摄取些许营养以维持生命。听后我深深地为先生的身体担忧。课间信息,我以先生曾去过云南为入口,和他闲聊起来,并委婉的表达了想到《人民文学》编辑部拜访先生的愿望,不料先生爽快的答应了请求。稍后几天,在一个没课的下午,我约了一位同乡同学去拜访了王朝垠先生。《人民文学》编辑部大楼有几十层高,记得先生的办公室在20楼。办公室不大,大概也就20来平米,在今天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他告诉我们,人民文学的稿件很多,每天都要收到几麻袋。编辑部把全国来稿分为东西南北四大片,编辑人员也相应地分出来各负其责,对稿件作初步地筛选。其间,先生在谈到我的一篇习作《高楼与矮墙》时说,稿子写得很不错,基本达到《人民文学》的用稿要求,我决定向编辑部建议采用。我知道,《人民文学》位列全国四大文学期刊(另为《十月》《当代》《收获》)之首,是享誉中外的“皇家”期刊,是文学爱好者心中神圣的殿堂。听先生这么说,我当时的激动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
后来,因一些不便言明的原因,先生不再担任副主编了,但仍很负责地给我复了退稿信!虽然我的《人民文学》梦随之破灭了,但先生平易近人、严谨敬业的品质,在我心中树立起了不朽的楷模。3年后,先生竟以57岁之寿英年早逝!呜呼,20年前一个梦,先生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先生的知遇之恩毕生难忘。
拜见汪兆骞。汪兆骞先生给我们授课,是结合对学员习作的讲析来进行的。先生对我们学员的稿子都看得很仔细,每篇都有批语,有的还直接作了修改,象中学老师批改学生作文那样。汪先生是4大著名文学期刊之一《当代》的副主编,且自身著述颇丰,文坛驰名,待人却很谦下。记得我和一位同学去编辑部拜访他的那天下午,天下着雨,我们早他先到,坐了片刻,先生亦到了,见了我们,他边脱去雨衣水鞋,边热情地和我们打招呼。接着,先生便和我们聊开了,他问我们是不是第一次来北京,在这里生活习不习惯,这段时间写了几篇作品,在培训班有哪些收获,等等,我们都一一作了回答。见又有人来找先生看作品,我们就起身告辞了。后来,在培训班快要结束的头几天,汪先生最后一次到班上来评讲习作,在讲到一篇题为《立生基》的短篇小说时,先生说:这篇小说署名汉青,我看是个笔名,真名我也不知道,但小说写得很好,它以南方建造“活人坟”的传统习俗入手,说明改变陈规陋习的不易,从而深刻揭示了改革攻坚的艰难。编辑部通过三审,决定刊用。全班学员都在面面相觑,猜测是谁写的,谁这么走运。只有我自个明白,那是我在地下室里熬了3个晚上写成的。这是培训班在《当代》发表的唯一一篇作品,也是我至今在国家级刊物发表的唯一一篇小说。
在后来的日子里,我还给先生寄过习作,先生也亲笔写信给予点评指导。他曾在信中鼓励我说,凡在《当代》发表作品的作者,国内外一些大的文化信息机构都会对其电脑跟踪,以便观其发展给予扶持帮助,要我再接再厉,刻苦创作,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怎奈一回县里,诸事缠身,亦政亦文,或为俗务奔波,抑或怠惰偷闲,20多年过去,空叹碌碌无为,真是愧对先生厚望!

遍览名胜

对于北京古都那些闻名中外的名胜古迹,过去只在书本上读到过,如今有幸置身京都,抱定决心要全部览遍。
那时还没有实行双休日制度,但鲁院在时间安排上很科学,平时课程排得紧一些,而周六、周日都不安排课程或集体活动,让学员们有更多自由支配的空间。所以,几乎是每个周末,我和本县同来的学员杨树忠都要出去逛,有时是有目的的去,有时则是逛到哪儿算哪儿,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酷暑烈日,我们都从不间断。3个多月过去了,我们游遍了北京所有的名胜古迹,从天安门城楼、天安门广场、毛主席纪念堂、人民英雄纪念碑、人民大会堂、革命历史博物馆,到故宫、天坛、祈年殿、颐和园、什刹海、圆明园、大观园、芦沟桥、恭王府花园、北京动物园,再到景山、香山、钟楼、鼓楼、明十三陵、长城、承德避暑山庄……从城中到城郊,从城郊到城外,著名的,有名的,一般的,我们一个也没放过,就连八宝山我俩都去了。记得那天我们是坐一辆微型车去的八宝山,车还未到山脚,却不再走了,没办法,我们只有下车步行,可不知要怎么走。在向一位中年妇女问路时,她先热情地告诉我们走法,随后不无惊讶的说:八宝山那种地方,我们本地人从来不去,你们要去那儿干什么呀?我们才知道,车为什么不到山脚就停下了。
回想起来,当时为什么会那么不辞辛劳、几近疯狂的去看这些名胜古迹呢?究其原因,一是探秘、还愿,二是成本低廉。记得当时逛故宫不要钱,只是要进某些馆(室)才需买票。如进钟表馆是3元钱,但那时我们的工资也不高,我和树忠两个人嗫喏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进去。现在看来,不去真是太亏了。
告别鲁院已整整25年了!从而立之年到年逾天命,几多沉浮,几多坎坷!幸有鲁院精神仍在激励着我,每每于迷惘中拿起笔来,思索着再写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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