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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的足迹

文 | 赵汝忠 ——
八月的天堂山已进入一年中最热的季节,山中四处弥漫着溽热的湿气,就连从澜沧江吹来的风都是热乎乎、湿漉漉的,与此同时,这个季节也是一年中山里最热闹的季节。经历春花的烂漫夏天的茁壮,进入初秋,山中的野果开始成熟,那些麻栗果、锥栗果、野葡萄、山栗果长满漫山遍野,成为飞禽走兽美餐的天堂。居住在天堂山脚大甸里的人们,在这个季节里也纷纷进山采集野果,来补充家中稻米粟米等主粮的不足,妇女们常常三五人结伴进山去采集。
栗刴的母亲本是首领之妻,本来不用亲自劳作,但即便是首领之家,也会常常遇上主粮不足的困难,仍需要进山采集野果来补充。她本来身怀六甲即将临产,但看看这一天早上天气不错,也就拖着臃肿的身体跟着女伴上了山。一群人来到了果实最多的地方,各自分散开去采集野果。一路边走边捡边采摘,不知不觉间大家已经分开了。她来到一棵特别高大的锥栗树下,地上落满了掉落的锥栗果,正当她拾得欢快时,天气突然骤变。霎时,雷声轰鸣,暴风骤雨,倾盆而下。她看到有枝树杈上的果子结得特别多,刚伸出手去拉,肚子突然痛了起来,她忍着疼,继续拉。然而肚子阵阵痉挛,阵痛来得越来越密集,她感到孩子就要出生了,只好躺了下来。暴雨倾盆中,随着一声嘹亮的啼哭,孩子降生了。说来也怪,孩子刚一出生,天气也立马变得晴朗了,天边还飘起了片片彩云,群山中出现了一条大大的彩虹。她将孩子拾掇好后,吃力地握起铜弯刀砍断了那枝结满果子的树杈,费力地捡起掉落的果子。背上装满野果的背箩,怀抱刚出生的孩子,艰难地往回家走着,回到家已经是半夜了。——
作为首领的丈夫,见到妻子不但捡回满满一箩锥栗果,还抱回一个肤色紫红的健康小子。看着他浓眉大眼,宽阔的额头,粗壮的手脚,首领高兴坏了,觉得儿子一定能接上自己的班,成为一个开疆拓土的好首领。妻子将孩子出生的经过和出现的天象告诉了丈夫,首领觉得,既然出生在锥栗树下,孩子就叫栗刴。
转眼间,栗刴已经长成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虽然生在首领之家,但他并没有娇生惯养。五六岁起就能帮母亲做些农活,跟着母亲进山采果,下河捕鱼。有时还跟父亲进山捕猎。栗刴力大无穷,又有家传武功,与同龄人相比,极是勇猛。一次,父亲又率领部属征讨反叛部落去了,家中的粮食已经快吃完了,他就约上两个伙伴进山狩猎。三个小伙伴,两个守口子,他身背弓弩,手持铜弯刀去追捕一只小鹿。追着追着,一只猛虎迎面扑来。其中一个小伙伴被猛虎扑倒,另一个小伙伴吓得目瞪口呆,不敢动荡。正当猛虎准备撕咬被扑倒的小伙伴时,他张弓射弩,一箭就射中了虎的左眼。痛极了的猛虎朝他扑过来,他赶忙抽出弯刀,狠狠地向老虎的胸口砍去,将老虎的胸叉骨砍断了。老虎落地后,张开大嘴准备咬他,他又抡起刀子砍向老虎,刚好砍到老虎脖子上的血管,虎血像水枪喷洒一样洒了一地。虽然老虎还向他张牙舞爪,但再也站不起来了。打死了猛虎后,三个少年又把老虎的四腿砍下,背起虎腿回了家。从此以后,少年栗刴勇战猛虎的故事就在部落里传开了,他成了部落的少年英雄。——
栗刴长到十六岁时,已经成为部落里最勇猛的武士。一次,父亲率领部属征讨不服归顺的漭苴部落。在两方对阵中,栗刴勇猛过人,不断斩杀冲来的漭苴兵士。对面,漭苴队伍中央有个身材魁梧的武士,只见他双手挥舞着铜剑,不断斩杀而来。漭苴队伍不断向前,与首领父亲对战起来。只见这个身材魁梧的武士一剑刺向首领,眼看父亲就要被刺伤,栗刴挥动手中铜钺,转身向他砍过去。那名武士用铜剑一挡,厚重的铜钺刹那就砍断了铜剑。就在同时,武士手中的另一把剑也刺向了栗刴的胸口,栗刴马上收回铜斧一挡,挡开了铜剑。腾出一只手来,一掌击向武士胸口。那名武士倒退三步,他圆睁着喷血的大眼睛,站稳脚跟后,又向栗刴扑来。栗刴抡起铜钺,猛砍向他的左肩,一条手臂生生被砍了下来。失去了手臂的武士,不顾鲜血直流,又举着铜剑冲过来。栗刴再一次挡开剑,剑被击落。武士用手扼住栗刴的咽喉,栗刴就用双肘猛击武士的软肋。虽有盔甲护身,奈何栗刴力大无穷。几次撞击就把盔甲击碎,将武士的肋骨击断。武士松开了手,栗刴拿起铜钺向后一砍,武士半个脑袋就被砍掉了,只有手还勒着栗刴的咽喉。栗刴再次拿铜钺将他的手砍断,那武士才轰然倒下。漭苴部落见到武士被杀,失去斗志,纷纷向后退却。栗刴的父亲抓住这一战机,率领部落勇士一鼓作气灭了漭苴部落。从此,大甸部落周边得到了安宁。
这次征战之后,栗刴在部落里树立起空前威望。几年后,在一次与孟买部落的决战中,栗刴的父亲战死,栗刴继承了父亲的首领位职。
大甸部落在栗刴的率领下,兴修沟渠水坝,开垦出更多的田地,广泛种植水稻,生产得到了极大的发展。和着征讨,方圆几百里的大小部落逐渐归顺。栗刴部落不断壮大,已经成为澜沧江沿岸至伊洛瓦底江一带最强大的部落。——
又一场战争胜利了,大甸部落举行空前的庆功大典。庆功会上,阵阵牛角号声响彻龙塘河畔,铜鼓之声不绝于耳。身披战袍,头戴彩羽,左侧佩剑、右挂铜盒,脖颈上挂着琥珀串珠,手持铜柄铜钺权杖的大甸王栗刴,在耆老的陪伴下迈着稳健的步伐,来到校场检阅台上。两个武士点燃起检阅台前的松明火柱,大甸王栗刴威严宣布大甸王国庆功大典开始。
庆典首先祭拜九隆祖先。检阅台的最上部,立着用哀牢文字书写的“田地贵陛神龙威武哀牢国九隆神王”神位,铜案上贡满牛头、虎头、熊头、羊头和各类膳食。大甸王栗刴虔诚地跪在案前,三行叩拜礼,把酒敬天敬地,双手高举权杖高呼三声“神武”,阅场上响起了一片“神武”之声……阵阵铜鼓声由远而近传来,似洪荒开幕,如晴天惊雷,如万马奔腾,铜鼓声由轻及重,由远而近响彻校场上空。
悠悠编钟之声,似天外之音,如细雨滴答,如树叶沙沙,如羊群撒欢;如鸡仔唧唧,羊羔咩咩,牛犊哞哞。在美妙绝伦的音乐声中,一群头戴五色花环、身穿桐华布秀衣、手戴铜铃环的俊男靓女翩翩起舞,她们摆动着柔软细腰、迈动着轻盈脚步。身着绿裙轻旋起舞的姑娘们整齐划一的集体舞,婀娜多姿,震撼人心,人群爆发出阵阵“霍、霍、霍霍”的赞美声!少女们的舞姿如劳燕翻飞,雉鸡起舞,白鹇亮翅,孔雀开屏般曼妙。精彩的表演赢得场上阵阵欢呼声。——
铜鼓声由小及大、由缓及骤响过三遍,大甸王栗刴开始检阅他神勇威武之军。一队由百匹骏马组成的“金银鞍勒”呼啸而出,骑手个个头加“翠毛之饰”,行至场中,挥舞长剑,高呼“神武”,然后分列至校场两侧。随之出场的是对阵展示队伍,各由百名武士组成的长矛阵、人面弯刀阵、铜剑阵、銎弯刀阵,弓箭阵、铜斧阵、木棍阵……
检阅结束后,万千邑民围着篝火开始高歌劲舞。熊熊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空,阵阵嘹亮的歌声回荡在大甸王国的首邑上空,人们狂欢着,陶醉着,沉浸在来之不易的胜利中……
栗刴征服了方圆千里内的各个部落,成为万众归顺的大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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