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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阳街头,乾明寺到底在哪儿你知道吗?

作者/刘燕林

乾明寺是什么?玉清观是什么?小时候只知道是地名,根本没意识到它们是佛教和道教场所。我们对此零认识,这些通称封资修。

五十多年前的小学同学相认,模样大变,只能以住址相认:“你是不是住在鲁班巷?”“是住在芋头田的吧?”住址对上了,人就对上了。住在鲁班巷的同学张平和住在芋头田的徐绍华就是这么“捡”回来的。他俩虽然都住乾明寺巷东南面,屋宇相连,但鲁班巷和芋头田巷“产权明晰”:两条巷子呈人字形。住在乾明寺和玉清观的同学就没法分辨住址。

我只知道,在金家岭巷、寺庙巷、乾明寺巷、梅溪桥围成的区块里,全部是高高低低的自建平房,长长短短曲曲折折的巷子。永远没办法说清楚你在哪里。我有八九个同学住这里。他们住的地方有的叫玉清观,有的叫乾明寺,其实相距只有十几步,二十来步。幸好有三口井,分布在北、东、南三个方位,用以作地标。同学国湘住在“南边那个井”位置。现在只余南井,曰玉清观井。

时过四十年我和闺蜜王炜在梅溪桥打批发。中午人困马乏,王炜想去乾明寺巷乐陶陶龙虾馆吃饭又嫌路远。我带她在乾明寺玉清观窄窄的巷道里穿来穿去,几下子就到乐陶陶门面。王炜惊奇我的记忆力。我也惊奇自己的记忆力!时隔四十年还会认路!坡坡坎坎推平了,房子大多推倒重建。其实,是直觉引导我穿行其中。

有天天没亮我出门跑步。我家猎狗黑灰跟着我跑。我原计划是解放路、梅溪桥、金家岭、天岳山、解放路,跑个长方形就回家。哪知刚入金家岭,黑灰嗖进一条巷子,我只好跟着它跑。黑灰在小巷里穿来穿去。巷子又短又密,天色朦胧,黑灰转个弯就不见,我不知道往哪条巷子去追。

天色麻麻亮,终于闻声追到黑灰。黑灰对着一家屋门狂吠。我跺脚,发狠,一向听话的黑灰硬是拉不走。房门开了,一个健硕的中年男子走出来,看我要哭的样子,笑了笑说:“你先回家吧,让你家大人来领狗。我姓吴,住在玉清观东井旁边,我家母狗刚刚生了一窝崽。”

我回家告知爸爸,自己上学去了。中午放学到家,黑灰摇着尾巴蓬出来。爸爸把它领回来了。爸爸还收了吴街坊送的一只小狗,爸爸转送了猎友。

乾明寺有2000年历史。东汉时期叫永庆寺。西晋时期更名为乾元寺。唐朝更名为方福禅院,五代时更名为新开寺,宋朝更名为乾明寺。乾明寺名称沿用至今。自唐以来,乾明古寺一直与“潇湘六刹”闻名遐迩。

《明朝那些事儿》作者当年明月说过,他笔下倾注个人情感最多的人物是首辅夏言。夏言曾到过巴陵,特拜谒乾明寺方丈清慧禅师,留诗一首:“借得蒲团小结趺,雨檐兰叶伴清孤;禅心未问三生偈,客思犹悬万里途;历历家山雄石镇,萧萧风雨洞庭湖;繁愁不为诗篇掇,多病还凭药饵扶。”

鼎盛时期的乾明寺,但凡江西僧众上南岳,或南岳僧众下江西者必经巴陵乾明寺,在此驻足习禅。故时人戏曰“凡到乾明寺,必是走江湖”。走江湖是走江西、湖南的简称。“走江湖”一说,由乾明寺生发。

乾明寺座落在天岳山东面半坡上,坐北朝南,北靠金家岭,东面是浅水滩沼泽湿地,属于乾明寺的庙田,广种芋头。后来那一带叫芋头田。南面远处一脉丘陵叫印山。据传,乾隆皇帝下江南到巴陵时,曾微服亲临乾明古寺,与当时方丈彻夜谈禅。乾隆在前往乾明寺经过一脉山丘(即乾明寺南面的印山)时把玉玺落下,印山的名称由此而来。现在印山不见,只见印山巷、老印山巷、旭日小学、市三中绕着一处有坡度的居民区。这块有坡度的区域就是曾经的印山。

市志载,清雍正四年(1726年)岳州大饥荒,巴陵新开塘方元村人方天合(方天合孙子方友兰后迁居画眉湾)捐银三千两,命孙子去常德购米,在岳阳乾明寺设粥厂施粥四个月,救活了无数人。
民国初年至解放前,乾明寺逐渐式微,原有的辉煌不再有,许多宅基地及田地逐渐被官府及当地民众占有,面积缩小到只有十几亩。
解放初,宗教事务暂停发展。被白墙黑瓦围着的乾明寺沉寂下来。

1952年岳阳城区第一个生产合作社——县印刷生产合作社,划走了乾明寺一些地盘。合作社后来升格为岳阳县印刷厂,工厂区、家属区占地不少,分布在寺庙巷两侧,东抵玉清观巷,西抵天岳山街。家属区还有标准的灯光篮球场,从印刷厂走出来的大人小孩子,个个神气溜哒。我们这些外来子弟莫想溜进去。我在邓建龙的《岳阳老街巷》才晓得里面的乾坤:岳阳县总工会工人俱乐部,在其建有会议室、礼堂、图书室、灯光球场。七十年代中期,总工会把这些产业划给县印刷厂,后改建成职工家属楼。

还有这个、那个生产合作小组,你一块,我一块,最后,乾明寺剩下一个小院子,即大同文化社(又称佛教会)。解放后,大同文化社作为反动会道门被取谛,岳阳县第一派出所进驻此院。南下干部高凤兰到县公安局第一个岗位就是在这个小院当户籍民警。

百度搜索“乾明古寺”。百度说,当派出所“迁出之后,寺庙已荒废一片,断垣残壁,寺庙已无僧人”。百度真会胡说。金家岭多么繁华热闹,人烟稠密,哪有“荒废一片,断垣残壁”给你留着!1958年一场大火,乾明寺小院遭到损毁,第一派出所搬走了,小院旧址很快建起了两栋民居。

百度还说:“20世纪80年代,随着国家改革开放和党对宗教政策的落实,岳阳市委、市政府对恢复这座2000年的古寺给予了极大的关怀。”这倒是真的。当年两个乾明寺出家人李婆婆与杨婆婆打报告要求恢复乾明寺做法事。宗教管事的人挠头,好啊!但是没场所呀!

百度上说“各级领导通过多方努力仍将原有寺庙中一块荒芜之地划拨给了寺庙。虽然其占地不到原有的三千分之一,但千年古寺终可有了栖生之地。”百度又花话。哪有“一块荒芜之地”?!都是密挤挨挤的民居。李婆婆杨婆婆特别较真,她们指着乾明寺最后留存的小院所在地(已建起两栋平房)说:就在这里吧!有关部门立即予以批复。这就是现在乾明寺所在地。

后来我重回向阳小学,走以前上学必经之路。只见寺庙巷中段两旁被黄色和深红色的墙漆涂染,提醒我乾明寺到了。哦,乾明寺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两栋民居改建而成,上楼梯时咯吱咯吱响。南边抵着民居,北边和东边抵着印刷厂的房子。明扬法师买下老印刷厂的锅炉房才扩大了进深。

晨钟暮鼓,檀香袅袅,令人庄重肃穆。但我站在乾明寺前哭笑不得。作为2000年历史的岳阳乾明寺,复建为什么一定选在这个密挤挨挤的居民区?如此重大的消防隐患,上级主管部门、寺院住持、香客,真能做到清净修为?原民宗局长查宜说:想起乾明寺所在的位置,我时时感到脑壳上顶了一盆火。

我去过镇江金山寺,苏州寒山寺、杭州灵隐寺、西安法门寺、嵩山少林寺、还有衡山南岳大庙、九华山众多寺庙,当然更是无数次访问岳阳圣安寺。中国化的佛教和地道的中国道教修行场所,历来讲究天地和谐,天人合一的意境。乾明寺只让我想到消防隐患,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历史上乾明寺地盘很大,南到印山山麓,东至梅溪桥芋头田,北至观音阁,西至天岳山。

据说梅溪桥这个地方是乾明寺埋尸的地方,叫埋尸桥。“埋尸”,老巴陵话发音是“埋四”(湖南人四、十不分)。我们那时一直“埋四桥”“买食桥”喊。也不知何年何月,转音成了梅溪桥。岳阳的确有梅溪,梅溪上有桥,但那是在岳阳城区东北郊外,现在叫梅溪乡的地方。梅溪乡也有梅溪和梅溪桥。不知何年何月何人,把郊外的梅溪桥搬到铁路西边岳阳老城南,替换了埋四桥。

乾明寺的恢复,选址何必拘泥于最后留存地乾明寺小院?呼吁有关部门重新选址。

新建乾明寺,可以选址在塔前街慈氏塔附近,朝向洞庭湖。慈氏塔和红船码头之间原港务局,我认为是乾明寺重建的最佳位置。像镇江的金山寺一样,有塔、有湖,面湖朝西,重显千年古寺风采。

岳阳洞庭路沿湖一线,因历史因缘形成宗教建筑文化长廊,展示深厚的宗教文化底蕴和丰富的宗教文化资源:岳阳楼旁天主教堂、南正街圣公堂、塔前街慈氏塔、乾明寺、基督教堂、三角线吕仙观、大龟山圣安寺、南湖龙山龙兴寺、黄沙湾教会学校教堂等等,这可是全国独一无二的宗教文化风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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