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 流：关键是一个胃

文学史有一个基本事实：没有一部经典之作跟之前的任何一部经典雷同；或者，新的经典必定跟过去的经典长得不一样。这既是常识，也应当成为警示。
但麻烦来了：不同或长得不一样却不一定是经典或佳作，事实上绝大多数算不上佳作、成不了经典。这不单是现在的事实，也是历来的事实，犹如集体试错的循环，几成规律。而且，既然都规律了，总是要有所纵容的。
可是，我们没有理由不期待经典或接近经典的作品。
所以有一个致命的问题需要不断澄清：经典之不同，不是只有形态、尺寸、毛色或者事件、风尚、技术的不同，不是简单追踪事实和手艺翻巧；而在于对社会生活与人是否有深刻发见、卓越表现并具有持久魅力——说白了，就是有没有真正的新的思想和美学的奉出。新发现必然伴随新形式。同时也必须指出，由于经验和习惯的力量，新价值常常不会马上被太多专业或非专业的人士发现和激赏，而许多立马让人雀跃的东西不一定经得起时间的淘洗。
现实的问题是，社会生活在加速嬗变，越来越丰富复杂，以至于写作者早年学习理解的文学开始惊慌失措，劬力回应也会捉襟见肘四处漏风。索尔·贝娄说：“现代社会不是简·奥斯汀或乔治·艾略特笔下的地区社会。闪着星星的夜空朝向我们这些都市人扑面而来，这里没有小地方的安逸。我们要正视的，是宇宙。”这已经是几十年前的看法，近几十年的时代之变的“加速”更加厉害。
于是另一个叫路易斯·辛普森的美国诗人给了我们一首《美国诗歌》：“无论它是什么，它必须有/一个胃，能够消化/橡皮、煤、铀、月亮和诗篇。//就像鲨鱼肚里有一只鞋。/他必须在沙漠中游过许多里/发出那几近人声的哭喊。”如果写作者肚里有一只“鞋”，就看他/她有没有一个好胃了。这是一个怎样的胃呢？它是由经验、知识、美学和思想资源铸成的。
现在，它还要能消化互联网、5G、AI和新冠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