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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木许在旁观(3)旁观

文/雷梦拉

……道文化的理解,对杀手和其师父来说,武士道文化代表一种忠诚,而当杀手面对那个小女孩的时候,武士道文化又成为一种交流的方式。

地球之夜 Night on Earth (1991)

如果说《地球之夜》及其之前的影片里,沟通的障碍主要是由于个人的性格差异及其不同的文化背景的话,那么这两部影片里,人们对文化的理解以及不同文化之间的交融则被提上了一个主要的位置,成为沟通间新的问题。

十分钟年华老去:小号篇 Ten Minutes Older: The Trumpet (2002)

2002年,在《十分钟年华老去》中拍摄的短片中,贾木许回到了“时间”这个他十分熟悉的话题上来影片中出现的不同元素仍然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相互碰撞。

后来,他尝试性地把自己不同时期的短片串联在一起,拍成了《咖啡与香烟》,而在最新的《破碎之花》里,他愉快地讨论了时间飞逝、物是人非的主题,影片的格调也显得格外地优雅明亮,比尔·墨菲云游的美国高速公路似乎可以通向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

破碎之花 Broken Flowers (2005)

在这里,我们似乎隐隐约约地看到了1991年之前的贾木许,人与人的沟通重新回到了那个显眼的位置,被放在复杂的大背景之前,但是由此产生的碰撞则较以往显得温和得多。

天堂陌影 Stranger Than Paradise (1984)

让我们再次回到1991年,拍摄《地球之夜》的贾木许,带着他少有的旁观态度通情达理的,平易近人的,内心单纯的。

在这部电影里,人们的困惑、木讷、疲乏不像《天堂异客》那么突出,沟通本身不及《不法之徒》1986)那么彻底和完整,同时也没有《神秘列车》里弥漫着的浓厚的象征意味和超现实主义因素。

神秘列车 Mystery Train (1989)

在这里,人们的一言一行都是那么牵动人心,他们各有各的身世,各有各的境遇,然而他们都是可以被我们理解的,甚至被我们劝服的—一至少,贾木许在试图劝服着他们。

这或许是贾木许最好理解的影片之一,换个说法,它也是一部我们看起来较为舒服的影片。

它显得生活化、逻辑简单、情节单纯,不断循环的音乐又是那么好听,最重要的是,灌注其中的情绪又是那么令人振奋:冥冥之中好像总有一只手在指引着—“假小子”女司机仍然只是想当一个机械工程师;

东德司机开在许多出租车都不愿去的街道上,看到的仍然是璀璨迷乱的纽约黑人盲女从容地回答了司机的所有问题,并且拒绝了车费的施舍神父的教义在天性随性的意大利人面前束手无措;

人情似乎更胜一筹,朋友间的爱憎永远都是那么分明。

如果说《不法之徒》的好结局只是一次生活本身被迫的选择,那么把地球之夜税成是“我们希望看到的”生活积极美好的意志,我想并不为过。

不法之徒 Down by Law (1986)

这次,贾木许旁观的眼神流露出了一丝仁慈,把摄影机放在了一个更为平坦而开阔的地方,让结局走得不是那么局促而悬而未知了。

为什么不可以呢?

贾木许的歪理本来就是一个我们有时奉为圣典,有时又满腹狐疑的哲学之一。

这个国度里没有上帝,没有宗教崇拜,没有好莱坞制片人,所以,电影里的人物既不能自己推动情节向前冲,也没有机会被上帝带领着向前进。

人们既得不到指责,也得不到拯救,他们不知疲惫地重复着延续自己的生活,渐渐形成属于自己的那一套独家意见。

虽然,有时这样的生活会被些琐碎的小事给搞得有点乱,比如,莫名其妙就进了监狱并遇到老朋友,平白无故出现的猫王和夜里的枪声,喝着发酸咖啡的老人隐隐约约听到的马赛曲英国诗人威廉·布莱克和法国诗人亨利·米修的诗歌暗示,盲女在夜色里如猫样皎洁神秘的瞎眼等等。

生活被搅起了一些尘埃,这些尘埃可以是一些让我们摸不着头脑的符号学意义,也可以把电影搞得乱作一团麻,人们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奔走,寻找着自己存在的真正位置;

而当导演扫掉尘埃,生活重新开始单纯明朗的时候,影片就开始往我们期待的那个方向发展——我们呼吸着这激动人心的、黯然神伤的、引人深思的空气,最终小彻小悟地想到了我们自己。

无论如何,贾木许的旁观总是坚定有力的;

他总是在旁观,一切我们承认或者不承认的东西,一切我们认为顺理成章又不可理喻的东西,一切我们司空见惯的人情世故和潜意识里构造的因果报应,都在贾木许的劝说下,化为了生活的本质。

是的,生活总是会回到它的本质。

当我们觉得贾木许的电影难以理解的时候,往往就中了他的圈套:贾木许本人很好理解,他的文化背景很好理解,他的恶劣趣味也很好理解,但是,最难理解的乃是他为我们展现的人和生活。

那几乎也是我们生活的全貌,只不过带着一点他情有独钟的色彩,却让我们绞尽了脑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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