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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的边缘,自我的中心——加缪的《局外人》

原创 Zoe左薇 Zoe Journal

电影《局外人》壁纸

他不是没有感觉的人,他的内心被一股坚韧不折而意蕴深厚的激情驱使,驱使他追求一种“绝对”和“真实”。这个真实虽然只是从生活和感觉中衍生而来的消极真实,但是没有它,人类不可能战胜自我,也不可能战胜外部世界。——加缪

1

书里面的一句话,默尔索形容自己,很到位:

我可能不确定什么是我真正感兴趣的事,但我非常确定什么是我不感兴趣的事情。

书里没有清楚地描写他感兴趣的事情,也许是夏天的海浪,也许是让他想起夏天气息的天空的金色,也许是玛丽青春漂亮的肉体。但是他不感兴趣的事却十分清晰:

<1>社会的规则:

社会人果真是虚伪的。
默尔索的母亲去世,他去送葬的时候,所有人都是友好的,至少是表示能理解他的;而在法庭上,同样的人,针对同样的事,却有了不一样的态度和说辞。
他杀了人,律师为他辩护,法官对他审判,而他自己,案件真正的当事人,说出来的话没人信,要么被过分解读。
默尔索认为自己只不过描述了自己最真实的情感,而这种真实却不为现实的律师和法官接受。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于是默尔索放弃了上诉,接受这种最直接最合理最真实的结果。
拒绝精神上皈依上帝。
因为他不信奉上帝。
他只相信自己的内心认知。

<2>与物质性无关的精神性:

这里的物质性可以理解为基本需求或者肉体舒适,精神性可以理解为精神信仰或者社会规则。
最直接的例子就是,他不信奉上帝。他只相信自己的体验和认知。
他喜欢玛丽的肉体,但对于婚姻这种社会性的联结却不敏感,他从听说玛丽想跟他结婚,到他认识到自己快要结婚的过程,都需要认识过程。
所以,即便没有爱情,他也可以结婚。因为结婚这种社会性活动在他的认知中是没有意义的。
没有意义就意味着可有可无,对他没有影响。这个人可以是玛丽,也可以是别的女人。
与他爱不爱玛丽也没有关系。
他即便爱玛丽,也不会考虑跟她结婚。
他不热爱工作,但是可以努力工作。
他可以努力工作,但是对于工作条件没什么要求,对工作前景也没什么野心。
他对社会性规则没有一点兴趣。

2

法官在一次判决中评价默尔索:
他说实际上,我根本就没有灵魂、没有人性,至于人们心中的道德原则,在我这里都是行不通的。
放在社会规则中,这个评价是精准的;
放在读者眼中,这个评价却是偏颇的。
因为法官在做出这个判决的时候,他未曾听过,至少未曾相信过默尔索的每一句话。
仅凭着个人与社会的规则来对人下定义,评价必定是偏颇。
那默尔索杀人的动机究竟是什么?
答案是没有动机,而且也不重要。
非要说动机,那就是与雷蒙的约定与燥热的令人晕眩的天气:
或者他掏出刀子,我就干掉他。
于是在刺眼的阳光下,阿拉伯人掏出了刀子,他就扣动了扳机。
就这么简单。
尽管事前他还曾主动劝阻雷蒙,还为了劝阻雷蒙从他手里拿过了枪。
他也许没有社会性的美德,但是他的欲念中也没有极恶。
这是法官无法接受的结论。
这是法律上无法立足的结论。
《局外人》讲述的是一个毫无英雄主义的自命不凡,只是愿意为真实赴死的男人的故事。——加缪
所以结果就是成全了他的为真实赴死。

3

他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他拒绝掩饰自己的感受,于是社会立马就感受到了威胁。——加缪
因为他不信奉社会规则,他只相信自己的感受。
他不是一个被社会边缘化的人,他只是一个不愿意妥协的人。
所以对我来说,默尔索不是一个被社会抛弃的人,而是一个可怜的,赤裸裸的人,他所热爱的,是如昼日般绝对的光明,甚至不为阴影留一点点余地。——加缪

像默尔索这样的人,很难被现代文明社会的社交法则所接受,如果将他放在真实的社会中,他既不遵守社交默认的那一套,也不会无端地与旁人情感共鸣,真的很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但这样就是错的吗?
未必,甚至说没有一点问题。
我们所认同的,约定俗成的社会法则就是对的吗?
依然未必。

默尔索对自己所看到的,所面对的一切,都保留着自己的判断,都根据自己的规则行事,就连最后面对法官的审判,依旧不肯让步:
约定是阿拉伯人掏出刀子,我就开枪,这是约定,我只是按照我答应的约定行事,我的行为没有问题。
但是我杀人了,杀人就应该偿命,那我就偿命,无须辩解。
他的世界逻辑就是这样的,于是他完全按照自己的逻辑行事,没有在自我与社会之间留出一点点可能通融的模糊地带。

对默尔索这样的人,我们会致以敬意,但是很难说以他为榜样。
默尔索是一个理想化的文学形象,作者通过他揭露社会的虚伪和默尔索个人英雄主义的悲壮,这是人物的文学价值和社会价值,但是却不值得效仿。
作为社会的人,遵循社会的法则,才可能让我们的生活更容易一些。
保留自己的赤子之心,同时给自己在社会中留一点灵活处事的余地,才是像默尔索这类人现实生活中的处世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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