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千寻原创 威风 长稔塬上
近日读到一篇旧文，被一个女孩的习作《感谢贫穷》感动了。这个女孩叫王心仪，是河北枣强中学2018级的毕业生，在去年的高考中，王心仪以707分、河北省高考第38名、数学150第一名的成绩被北大中文系录取，更让人感动的是，当北大的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门口的时候，她却只身一人在异地打工，还是她的妈妈用家里惟一的一台破旧的智能手机将录取通知书拍照后传给她的工友，她这才知道了这个好消息。
又是一个贫寒学子通过自己的努力得以考上好大学，进而改变自己和家族命运的例子。多少年了，每年的高考结束成绩出来，总会有这样贫寒学子通过自身努力逆袭成功的励志故事流传出来，每每总能引发人们的无限感慨：贫寒出英才。更难能可贵的是，尽管家境贫困，但丝毫没有影响乐观积极的她，小学、初中、高中在班里一直都名列前茅。各种奖状，证书贴满了墙壁。只是，在阶层日益固化的今天，这样的例子实在太少了。
近日，王心仪同学在北大自主招生的时候的一篇作文曝光之后，我们才发现，这个出身贫寒家庭的孩子，在一群衣着光鲜家庭优越城市孩子中间，不仅没有自卑，反而心态很阳光，表现出超越年龄的冷静。她在文中写道：
“贫穷带来的远不止痛苦、挣扎与迷茫。尽管它狭窄了我的视野，刺伤了我的自尊，甚至间接带走了至亲的生命，但我仍想说，谢谢你，贫穷。
感谢贫穷，你让我领悟到真正的快乐与满足，让我能够零距离地接触自然的美丽与奇妙，享受这上天的恩惠与祝福。我是土地的儿女，也深深地爱恋着脚下坚实而质朴的黄土地：我从卑微处走来，亦从卑微之处汲取生命的养分。
感谢贫穷，你让我坚信教育与知识的力量。来自真理与智慧的光明，终于透过心灵中深深的雾霭，照亮了我幼稚而懵懂的心。贫穷可能动摇许多信念，却让我更加执着地相信，知识的力量。”
无论是谁读到这些文字，都会感到心疼，都会对这个女孩表现出来的坚强与乐观报以敬佩和赞许的目光。然而，今天，我并不想讨论这个话题，而是想说，我们如何让普天下的贫寒学子们都能梦想成真，因为王心仪是个个例，毕竟不是任何一个贫寒学子都能通过自身的努力考上清北，进而改变自己和家庭命运的。只有建立起一种普世性的制度安排，打破阶层日益固化的藩篱，让不同阶层的人能上下流动，这才是最紧要的。
去年曾热过一篇获得雨果奖的科幻小说《北京折叠》，作者在文中描述了未来北京城普罗大众的生活场景：整个社会严格的按照阶层被分成三个空间，生活在第三空间的垃圾工，为了让自己的养女可以接受教育，冒着生命危险穿梭在三个空间之中为人送信。在此过程中，他看到了上层嫁入豪门的年轻女性对中层依靠读书改变命运的年轻大学生的玩弄，也被从第三空间奋斗到第一空间的好心人出手相救，在历经艰险之后终于回到第三空间。《北京折叠》中设定了三个互相折叠的世界，隐喻上流、中产和底层三个阶层。整个城市尺度的空间和时间双重折叠意象恢弘，映射出当代社会中人们对于阶层割裂趋势的深切焦虑。
应该说，这篇小说很准确的抓住了目前的现状和未来的趋势，是对中国城市化进程中阶层区隔固化和贫富悬殊的严肃思考。与其说是这篇小说科幻，不如说是披着科幻外衣的社会隐喻：顶层操控规则，中层高节奏工作，而底层的穷人，将连被剥削的价值都不再会有。
真的让人不寒而栗。如果未来发展到了那种地步，可以说整个社会真的就是死气沉沉，底层人物连改变的机会也没有了，王心仪们还能考上清北、梦想成真吗？她还能写出诸如“贫穷带来的远不止痛苦、挣扎与迷茫。尽管它狭窄了我的视野，刺伤了我的自尊，甚至间接带走了至亲的生命，但我仍想说，谢谢你，贫穷。”这样的文字吗？
记得曾经无比钟爱的《南方周末》曾在1999年的元旦献词《让无力者有力 让悲观者前行》一文中，作者曾深情的写道：
“人们有理想但也有幻象，人们得到过安慰也蒙受过羞辱，人们曾经不再相信别人也不再相信自己。好在岁月让我们深知“真”的宝贵—-真实、真情、真理，它让我们离开凌空蹈虚的乌托邦险境，认清了虚伪和欺骗。尽管，“真实”有时让人难堪，但直面真实的民族是成熟的民族，直面真实的人群是坚强的人群。 ”
可以说，20年前的这句警世恒言依然管用。很多的时候，我们并不是没有认识到问题，可能认识到了，却并不愿意直面以对，就像沙土中的鸵鸟，在危险来临之际，将头埋进沙土企图用看不见来欺骗自己，也欺骗别人，然而，鸵鸟不知道，这世上的很多东西，不是看不见就不存在了。鸵鸟不知道，而我们或者说某些人就不知道了吗？
肯定知道。互联网时代，一切的信息都是光速传播，大家相互打探、吐槽、议论，很多事情在很短的时间内就知道真相，更遑论那些掌握资源的人们。
政府不创造资源，而是通过某种制度安排在分配资源，尽量做到公平合理。计划经济也好，市场经济也罢，说到底都是一种资源分配的方式，目的都是通过有形或无形的手，让这个社会阶层和资源流动起来，毕竟“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打破阶层固化的藩篱，给生活在底层的人们以向上努力的希望，“让无力者有力，让乐观者前行”，这就是我们在欣喜王心仪们之余，更想看到的。
最后，以这句话送给普天下的王心仪们。
“愿你被这世界温柔以待，即使生命总以刻薄荒芜相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