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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 韵 悠 扬

徐瑞平|笛 韵 悠 扬

我学吹笛子,完全是受四舅的影响。四舅识字不多,但能吹笛子、拉二胡;还能哼上诸如《天仙配》《打猪草》《摘石榴》之类的地方戏文或民间小调。四舅从不识谱,但凡是听得入耳的曲调、戏文,只要在他脑子里稍稍转两圈,便能不假思索地从他口中或手上流出来。好事之徒据此还编了一个歇后语:老四吹笛子——没谱!他的这一手,在那时精神生活尚为贫乏的小村,颇受青睐。单从全村男女老少都用“四舅”来称谓他,便可知其声誉甚高。

上初中的时候,我课余时间就把四舅自己用竹根做的笛子横在嘴边,缠着他给我讲解入门的方法。四舅总是两句话:“笛子两头空,吹响一半功。”再问,就没有了。于是,我就鼓着腮帮子,早晚运气吹将起来。不出一礼拜,竟也能冒出一句半截的曲调。渐渐地,总算摸到了一些门道,居然也能在月白风清的夏夜,将《小城故事》《妈妈的吻》《军港之夜》等当时最流行的歌曲断续吹完。每吹完一曲,面对习习凉风,心中不觉有些飘飘然。

如此好感觉,一直持续到我读了白居易的诗歌《琵琶行》为止。我深为诗人高超的音乐感悟与出神入化的描写所折服。那“未成曲调先有情”的仙乐,在诗人的笔下发出了让人仰止的力量。随着高考的迫近,我的笛音嘎然而止!

我拥有一管自己称心的竹笛是在1987年的初夏。那一年,面对席卷而来的西方思潮,素以天之骄子自居的我们,一面惊喜得无所适从;一面以空前的亢奋阔论着自己并非熟知的萨特尼采弗洛伊德海德格尔……新潮、时髦的词语伴着震耳欲聋的迪斯科充斥着整个校园;足球与热血翻飞于尘土飞扬的球场,吉他伴忧伤缠绕在晦暗潮湿的楼道;伍尔芙让意识流变,卡夫卡让我们变形;马尔克斯在遥远的南美洲魔幻着孤独,莫言的红萝卜已经在山东高密乡透明……

在如此声浪灼灼的一个周末的下午,我们宿舍楼下忽然飘起一阵悠扬的笛声。起初我们还以为是哪台录音机里播放出来的,后来有人从窗口无意中瞥见是一个人在楼下即兴吹奏,并有众多的围观者。于是,崇尚热闹的我们一窝蜂冲下楼去。

只见一中年汉子席地而坐,面前的口袋里竖着一捆竹笛。他一言不发,默默地看着别人在口袋里拣三挑四。对买者挑好的笛子,他总不慌不忙接过去,用唾沫贴上笛膜,然后按你的要求吹奏一曲。最后一曲成交,每支五块,不还价。那个下午,被反复点奏的曲子当首推《牧民新歌》,次为《姑苏行》。我在心驰神往的境界中,情不自禁地点了一首《渔舟唱晚》,并顺理成章地买下了一支标有B调的长笛。当我与众人一道目送这个拎着空布袋的汉子走进了夕阳余辉的瞬间,我突然理解了教授无论怎样比方都不能令我真正意会的“空灵”,并且很完美地嵌入我记忆的深处。

B调的长笛,与我一伴十年。其间,无论是在教学生涯中,还是在流浪旅途中,它一直是我打发孤寂时光的俊友。许是受四舅从不识谱的“遗传”,我总是凭感觉和兴致来吹;往往一气下来是《小芳》连着《梁祝》,《涛声依旧》转接《十八里相送》。这种“我口吹我思”的天马行空,虽永不能修成正果;但却成为我自舐创伤、直抒胸臆的良方。

生活的火车总是隆隆地奔驰前行,甚至来不及让人回味一下就匆匆别过。B调的笛子,在一次搬家中被重物压碎。当带着依依不舍的心情将它抛弃的时候,我的脑海里油然地浮现出得到它时的那一刻情境,更怀念起那段喧嚣躁越而又血性贲张的年轻岁月!

我永远怀念那个落日时分的“空灵”,并深深地渴望在生命的每一步都能有一段悠扬的笛声,一段人生的笛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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