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场的童年

农场的童年
文/陈跃

曾有人问我：你的童年在哪里？

我答：在农场。

农场？！对方觉得十分惊讶，总以为农场应该在云南、东北边境地区才会有，广东这边除了城市就是农村，何来农场？

翻开广东农垦的历史，农垦在70年前已经建立，当时是为解决抗美援朝的战略物资——橡胶——而生。东北四野一路南下，穷追猛打老蒋的数十万解放军精英在国家一声令下，他们选择在粤西、海南等地开山辟岭种植橡胶，所用农场名字也显得非常霸气，充分体现解放军战士人力战天斗地、敢把日月换新天豪情壮志，仅是高州县城便成立了火星、团结、胜利三大农场。70年代初，场里大批接收上山下乡知识青年，更是得到了进一步发展。经过数十载精心建设的农场现已成为极具特色美丽的宜居生态小城镇。

久居别处，我于十年前回访童年之地，伴随着民谣教父罗大佑的《童年》，寻访已逝的农场童年光阴。回到旧居竟然发现那已变成一个工业遗迹，后细问才知“调整橡胶初加工业务”已搬至别处，往日人声鼎沸、车辆来往如织的厂子早已变得寂静无声，仅剩为数不多的人留守居住。厂区办公楼为八十年代中后期而建，设计造型显得新颖别致，白漆大字醒目的计生标语依旧醒目……
沿着水泥路前行，两边典型的苏式火柴盒造型住宅楼映入眼帘，统一方正的布局，正中的芒果树经历无数风雨依然矗立。童年的生活仿佛就在昨天……

春天里，山上的橡胶林渐渐地披上淡淡绿妆，饱含浓浓的春意，显得生机盎然，绿衣点缀着远处高低起伏的群山，厂里的孩子们也纷纷脱下厚厚冬衣热闹地嬉戏着。
夏天里的农场孩子乐趣非常多，正午阳光猛烈，山上开满了无数不知名的花，孩子们在艳阳下却爱往山上跑，为何？难道是为了中午赏花？非也，皆因南方亚热带地区特产的野果叫菇稔子，大拇指粗，熟果呈蓝黑色，果肉鲜甜，成为孩子们至爱的免费水果，孩子们会摘满一大袋子回来美美的享受一番，据说这种水果食多了不易通便。

除了有城里的孩子爱玩捉迷藏、跳绳子、解放军战士扮演和农村的孩子下河里摸鱼虾、爬树、游泳、放牛外，还多了一项农场独有项目玩橡胶籽，橡胶籽黑不溜秋样子与普通粟子果实相差无几，冬季橡胶树会掉下无数的果实，天真烂漫的农场孩子围在一起，各自拿着自己在冬天里捡到的橡胶籽，两粒橡胶籽垂直用力按压，两粒果实对压哪粒先裂开就算输，就这样子半天的时光便悄无声息的过去了，在玩乐中孩子们好胜斗争之心也得到了满足，直至家中父母大叫回家食饭才依依不舍结束一场场激烈的战斗。
白天拉胶水的汽车来来往往，厂里热闹非凡，待到夜幕降临，大家围坐一起等待着观看厂里购置的进口彩色电视机里面的节目，晚上大家娱乐不多，看电视成为大家饭后最大消遣。还记得电视台播放的是当年万人空巷的经典电视剧《大侠霍元甲》、《射雕英雄传》、《上海滩》、《乌龙山剿匪记》。

南方深秋的黎明静悄悄，橡胶林仿佛听到了秋天的呼唤，叶片纷纷变黄飘落于山下、田沿上、河边，散落于各处的树叶被人们扫拢起来当柴火用，孩子们开始知道，秋来了。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英国诗人雪莱《西风颂》中的诗句描述的情景骤然在童年的时光中出现，橡胶林叶子已落完，铺成厚厚的一层层垫子，静静地等待春天的来临，孩子们也穿上温暖的冬衣穿行于橡胶林中，上山捡拾枯柴和果实，与橡胶树一起等待着又一个春天……

此时令我想起日本导演北野武作品《菊次郎的夏天》所说的情形：童年风景如画，旋律优美。人生就像一次旅程，沿途会遇到各种风景，但最后我们都要回归。很自然地，在某个凉风习习的夜晚，点上一支迷人的线香，品着淡雅的清茶，渐渐地沉浸于作曲家久石让《菊次郎的夏天》迷人乐章中，在清新明快，灵动而活泼，纯真无邪乐曲中再一次回到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