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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苍凉的隐喻里,行吟 ——读梦阳《在石嘴山,守望黄河》

在苍凉的隐喻里,行吟

——读梦阳《在石嘴山,守望黄河》

贺乔岳

康·巴乌斯托夫斯基在其《金蔷薇》中说:“越是在苍凉的地方,越能发现大地的诗意。” 海德格尔在《林中路》也说:“哪里有贫乏,哪里就有诗性。”无疑,黄河故道是苍凉的,苍凉得似乎偶尔只有几只麻雀和一头不知哪来的驴子经过;黄河故道也是贫乏的,贫乏得好像只有日头兀自升起兀自沉落。而故乡就在黄河故道边的梦阳却从中发现了无尽的诗意,于是,他便在那被苍凉的梆子腔喊得空阔了的黄河故道,在那被苍鹰的翅膀提升了天空的黄河故道,沿着文字的指引,与飞扬的黄沙对话,倾听野高粱的低语,感受故乡内心的脉动,一点点地抵临生命的内核,用充满神性的指令性符号呈现对故乡的刻骨的记忆,毕竟,故乡已经与他有着20年的距离了,20多年前,他把脚从黄河故道深处拔出来,就像人类的先祖被逐出了伊甸园,他说,之后,无论身处何地,他都处在了一种流离的状态中。所以,他内心一直渴望着真正的回归,离开豫东故乡的他在京城,却一直都在为灵魂寻找故乡——还乡。“那么还乡又意味着什么?还乡就是返回与本原的亲近。”(海德格尔荷尔德林诗的阐释》)当然,于他而言,还乡已经远非仅仅回到黄河故道那么简单,而是一种本心的历练旅程,是一种精神出行后的回归,是一种灵魂的升华,是用自己所有的爱与思维去感知和亲近神的复归的践履,就像荷尔德林的哲学中那样——寻找对于神的庇护,而这也正是对诗意第栖居的追寻,是一种更为内在的人文关怀。由此,我们便不难理解梦阳笔下的黄河故道了——那只是一种情感的载体,是返乡的通道,是一个独特的隐喻,这一点与他近几年发在《星星》《散文诗》《青年文学》《北方文学》《黄河文学》《红豆》《佛山文艺》《作家》《中国自然资源报》《延安文学》等刊物上有关黄河故道的近百首(章)诗歌(散文诗)一脉相承的是这组新作《在石嘴山,守望黄河》(原载《星星 散文诗》,2020年第10期末,获)中的黄河故道也是充满着隐喻色彩。那么,就让我们沿着文字的指引,感受一下他以灵也无以抗拒的激情沉醉于对黄河故道的吟哦吧——
人们早已与故道越来越远了,而它还是原初的模样:质朴如初,木讷如初,既不与人类一起进化,也不与人类一起进城。苦了,啾啾两声;乐了,啾啾两声。就像这故道的飞雪,苦也簌簌,乐也簌簌。
其实,这个世界上只有它们才真正抵达了禅境。——《黄河长堤上的雪与麻雀》
也许,这样的雪中的麻雀唯有诗人看到得,也唯有诗人能懂得它们,接近它们。其实,接近它们,才是真正接近的故乡,接近了灵魂,因为千百年来,这“这古老的土著”早已与故道融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分不出你我了,恰如梦蝶的庄周,“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庄子·齐物论》)当然,文字深处,实则寄予了一种深深的渴望——返乡,返回故道,就像麻雀一样,然而,遗憾的是“人们早已与故道越来越远了”,“我”也是其中的之一。那么,从这个意义上说,诗人追求的并非一种禅意,恰恰是一种内心的不安与怅惘——我们还能“回”得去吗?是啊,相信这不仅是诗人的迷茫,也是每一位今人的迷茫。也就是诗人陷入深层迷茫之际,他看到 了“一头驴,在故道”——
没了缰绳的牵引,驴子迷失了方向;没了鞭子的抽打,驴子丧失了力量。
这是说驴?还是在思索人生?
一段干柴坠落,猛地砸中它的屁股,它便腾地一下蹿出好一段距离,那一瞬,它找回了丢失的力量。
人生不正是这样吗?
其实,行走在世间,驴子免不了总要做些不想做的事情。比如,日复一日地绕着磨道行走却做着日行千里的梦。毕竟鞭子就在屁股后面高举着,最憋闷的时候也只能昂着头颅“昂昂昂”地高鸣几声。只不过,有时候人还不如驴,你鸣叫几声也没有谁真正会听。
好个人生不如驴!在这样的“幽默”里,谁又能笑得出声来?谁又不是读得出两眼泪水?
我不知道这头驴子为什么会出现在故道,但我知道,面对世界,你可以不屈服,但必须学会容忍。……作为弱势群体的人往往又会饲养一些更弱势的群体,比如驴子——这样才能找到生命的尊严来。于是,我决定留下来,在故道,与这头驴子一起。(以上引自《一头驴,在堤上》)

毕竟,我们每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谁也免不了要与尘世的喧嚣、嘈杂、俗事、情感,纠缠一生,无论是谁也不可能逃脱。那么,你也许可以不选择妥协与曲阜,但你必须要容忍,有些时候,还要于“一些更弱势的群体”中“找到生命的尊严”——如果你认为这就是阿Q,那么你错了,因为这是存在的依赖,恰如史铁生《命若琴弦》中老瞎子的药方,也正是有了这样的彻悟,所以诗人才“决定留下来……与这头驴子一起”,不管你愿意与不愿意,都要流下来,这似乎是谁也无法逃脱的宿命。诚如古希腊哲人塞涅卡在《道德书简》中所言:“愿意的人,命运领着走。不愿意的人,命运拖着走。”自然,诗人的留下是自愿的,留下了的诗人还看到——
十万株断头的高粱秸干,仿佛十万只长矛,每一只都指向辽远的苍穹,仿佛在叩问青天:一穗高粱穗子落下了谁的一生?一株高粱秸干撑起了谁的一生?
独立在秋色之外,我成了故道最后的作物。
这样充满悲壮色彩的情景,却让诗人从中发现了另一种的诗意,抑或说是他创造了只属于他自己的诗意,诚如彼埃尔·勒韦尔迪所言:“诗人不必要充满灵感地升到天上,在大地上飞翔;他的使命不在于离开大地,飞上天去摘取星星,他是永远也得不到它们的。诗人的任务在于从在他所及的范围内闪烁着的东西中创造新的星星。”(《我的航海日志》)而梦阳究则用他的文字创造出了这样的“星星”:为生命寻道,以至于他愿意“扯起黄河故道的一角,用经秋的文字为故道努力在倾斜中寻找着平衡”。无疑,这里充满着一种无言的大。由此想到帕·乌斯托夫斯基在《金蔷薇》中所言:“应当爱自然界,而这种爱就像其他一切爱一样,会找到正确的方法充分地把自己表达出来。”这是在描述高粱吗?是在描述故道吗?是,也不是,因为文字的背后还隐喻着诗人的一种宇宙认知,也正是这样,其诗的境界便也就大了起来,但其呈现的方式很奇妙,诚如宗白华咋《中国诗画中所表现的空间意识》中所言:“于有限中见到无限。又于无限中回归有限。”这样就给人一种真切的返璞归真感。
而若你据此就认为梦阳的散文诗中充斥的都是形而上的生命玄思,而缺少对那种灵动的生命之爱,那么,你也错了,请欣赏——
油菜花,油菜花,三月一声浅浅的呼唤,黄色海洋般的油菜花就芬芳了故道的春天。
……
那阳光中迎亲的蝴蝶咋总也飞不出这金灿灿的花浪呢?那细雨里吟诗的蜜蜂咋总也泅不过这芬芳的花涛呢?
也许,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能在油菜花的海洋里,做一抹沉醉不思归路的阳光,或者成为一朵参禅梦蝶的花朵,该是一种多么美好的事情啊。恍惚间,我便真的不知是我成了一朵黄花花,抑或一朵黄花花成了我……——《油菜花开》

在这里,诗人让我们沉重的内心一下子空灵起来,阳光起来,欣悦起来,以至于“被油菜花迷醉了”,“只一心一意地摆渡真爱与至美”,面对这样的美,谁的内心不丰盈起来?面对这样的画面,谁的生命不雅致起来,然而,诗人恰如“那飞来飞去的蜜蜂和往返穿梭的蝴蝶”,对于个中的奥秘却“总也不肯点破”,因为他深知“沉默才是最好的表达,或者它们觉得这一切都是不可言说的言说”,那么,我又何必再“言说”?

(来源:作家周刊 第47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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