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本事 -韩湘神术

韩湘神术
韩愈有一个远房的侄子从江淮来看他，这个侄子很年青，韩愈就让他到学院中和其他子弟一起学习，而其他子弟都看不起他，对他横加凌辱。韩愈知道后，又安排他到街西的寺院里读书。过了十天，寺院方丈来给韩愈告状，说他这个侄子狂妄轻率，韩愈听了很不高兴，就让他赶快回去，并且责备他说：“哪怕是街市上那些经营衣食的卑贱之人，也有一方面的长处，你如此作为，能干什么呢？”侄子叩拜后道歉，慢慢地说：“我有一种技艺，遗憾的是叔叔您不知道。”于是指着台阶前的牡丹说：“叔叔您想这花开出青、紫、黄、赤吗？随便哪一种颜色，我都听您的。”韩愈一听，非常惊奇，就给了侄子他所需要的东西，让他来试。侄子就用帘子将牡丹丛遮住，不让其他人看。然后从四面挖开，触及到了牡丹的根部，早晚用紫矿、轻粉、朱红之类的来培养牡丹的根。过了七天，把坑填上，告诉韩愈说：“遗憾的是迟了一个月。”当时正是初冬。牡丹本来是紫色，等到花开之后，白的、红的、绿的都有，而且每朵花上都有一联诗，颜色分明，一看，竟然是后来韩愈被贬后作的诗。其中一联是“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韩愈看到后非常惊异。侄子就告辞回到江淮去了，最终也不愿意做官。
这个故事比较有名，中间提到的韩湘就是传说中八仙之一的韩湘子。他既能让牡丹开于冬季，而且开出不同颜色的花，又能让花朵（叶片）上生长出诗来，而且关键还能料到此后韩愈的遭遇，可以说是神乎其神，属于典型的“仙人”的表现。从叙述语气上看，作者似乎还相信至少生花结诗这事儿是真的。韩愈因为写了《谏佛骨表》，得罪了当朝皇帝，差点把命丢了，最后落得个被贬潮州的下场。“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是他愤懑、抑郁心情的真实流露。而关于韩湘的事迹，则应该是根据《左迁蓝关示侄孙湘》中的最后一联“知吾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附会的。附会的原因也比较清楚：韩愈尽心竭力提倡、宣扬儒家之道，努力排斥佛老，那么，无论是佛教之人还是道教之人对于他的表现当然都不满意，于是道教就借助这样的“神仙”之异事，来抵消他的影响。整个过程中，韩愈显得傻乎乎的，只是被动地在那里欣赏、嗟异、慨叹，而且事情也是有鼻子有眼，编这故事的人看来也是用了不少心思。其实，韩愈主儒，兹事甚大，后世苏轼哪怕再钟情于佛道，也不遗余力地评价他“道济天下之溺”，也就是说他以儒家学说来救大众于水火。历史学家钱穆曾经说过一个事情：五代的时候，有寺庙里的僧人不读佛经，而读韩愈的著作。可见大道若废，一个社会失去了基本的可以支撑的主流思想，那人心就混乱了，价值观就堕落了，生灵就涂炭了，那样即使是出家人也难以安心修行了。稳定始终是第一位的，而稳定所依靠的思想基础则显得尤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