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千寻原创 林子 林子的百草园
一个世纪之前，也是在九月，有一位写作者开始用“冰心”这个名字发表自己的作品。那一年的九月，她还不到19岁；一个世纪之后，还是九月，我们仍在碧蓝的秋日晴空下，读她的散文她的诗。
对屋里母亲唤着，我连忙走过去，坐在母亲旁边——一回头忽然看见红莲旁边的一个大荷叶，慢慢地倾侧了下来，正覆盖在红莲上面……我不宁的心绪散尽了！
雨势并不减退，红莲却不摇动了。雨点不住地打着，只能在那勇敢慈怜的荷叶上面，聚了些流转无力的水珠。
我心中深深地受了感动——
母亲啊！你是荷叶，我是红莲，心中的雨点来了，除了你，谁是我在无遮拦天空下的荫蔽？
是的，也许我们没有意识到，中学课本上的《荷叶·母亲》距离我们已经如此遥远。一百年，就这样过去了。而作者冰心，离开我们，也已经二十年了。
今年六月毕业季，我可爱的课代表商量着要选一本书给我作一份毕业礼物。她们挑了很久，最终一丹决定送我一本《繁星·春水》，她说：“老师，你下一年要是在初一的话，刚好要用到这本诗集。”
说起来，我第一次读《繁星·春水》，也是在中学时代。那时似乎刚开始接触文学，对一切美好的文字都怀着最虔诚的欢喜。于是我用零花钱买了一个好看的本子，用我尽全力后能写出的最工整的字，老老实实地把《繁星·春水》抄了一遍。这个本子我现在还保留着，那时候所认为的好看，不过是封面有些许山清水秀的图案，除此之外，跟现在学校里发的单行簿并无二致。
“墙角的花！你孤芳自赏时，天地便小了。”
我深深地记得这一句。
初读之时，我竟然压根儿没朝着要拓宽眼界、宽广胸襟的方向理解。我莫名觉得，这是对小小的、不起眼的、卑微的墙角的花的认可和嘉许。莫管春意满山，无意千朵万朵压枝低的繁荣，不必艳羡，无须悲慨——我自有我的骄傲，我的天地。或许我还一度以“墙角的花”自况，勉励自己，悦纳自我，在自己的小小心田里弥散出几许芬芳。
我说不出是什么打动了我，也许跟这些不着调的个人感受有关。总之，在我那个年纪，我曾结结实实地被感动，仿佛果然在小诗中找到了知己。
以现在的眼光看，《繁星·春水》里流露的自然、母爱、童真、哲思，其实都比较直白，甚至还有些刻意。文字也有些浮浅，意象也多相仿，呼告式的开头也有千篇一律之嫌。
这次重读，我还做了一个小统计，小诗以“我的朋友！”开端的有19首，“母亲呵！”、“青年人！”各6首，意象分布大致如下：
残荷、太空、小小的鸟、先驱者、墙角的花、小蜘蛛、星儿、幽兰、梅花、夕阳、白莲花、上帝、月、春水、小麻雀、智慧的女儿、心弦、大海、缺憾、故乡、古人、灯、时间、命运、寂寞、深夜、小磐石、月明之夜的梦、父亲、西山、诗人、聪明人、造物者、风、轨道旁的花儿和石子、我的心、童年、小弟弟、小孩子、绿叶、婴儿、虹儿、小牧童、落花……
然而，以百年前中国文学的发展状况、以冰心二十来岁的年龄、以中学生大致的审美现实来看，或许《繁星·春水》仍是一部很难被替代的作品。
最后以这一句来收尾：
谢先生是成了仙了，她从闪烁的星空中俯视我们，从融融的春水中映照我们。
——宗璞《仙踪何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