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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达夫《日记九种》读后感

原创 林子 林子的百草园

郁达夫是浙江人,刚好我也是。

郁达夫爱写日记,刚好我也是。

郁达夫是中国现代著名小说家、散文家、诗人,刚好我也……读过他的一些作品。

真是太巧了。

但我绝没想到,郁达夫竟公开出版了这本日记。日记记录1926年11月至1927年31日的种种,——1926.12.14:“行矣广州,不再来了。这一种龌龊腐败的地方,不再来了。我若有成功的一日,我当肃清广州,肃清中国。”1927.3.29:“浙江又有筹办大学的消息,我不相信昏迷下劣的杭州的那些小政客,会把这计划实现。我想现在的中国人,还是前期遗下来的小政客型的狗东西居多,讲到有气节的清廉的教育家,恐怕还一个也每一。办大学同设衙门一样,不过一般无聊的人,想维持自己的饭碗,扩张自己的势力,在阴谋诡计中间想出来一个光明的题目而已。唉,炎黄的子孙,中华的民族,我觉得人心已经死尽了,现在的革命,恐怕还不过是回光返照的一刹那,真正的共产政府,真正的无政府的政府,恐怕终究是不会有实现的一日的。”

思想方面——“现代的青年,实在太艰险了,我对于中国的将来,着实有点心寒。万一中国的教育,再不整顿起来,恐怕将来第二代的人物,比过去的军阀政客,更要变坏。

感情方面———1927.1.15-16:“荃君(郁达夫妻子)信来,嘱我谨慎为人,殊不知我又在为王女士颠倒。”“写小说,快写小说,写好一篇来去换钱去,换了钱来为王女士买一点生辰的礼物。”与此同时,已和郁达夫育有三个子女的荃君来信,“诉愁诉恨,更诉说无钱,弄得我良心发现起来”。可是,郁达夫更在意的仍是王映霞女士,他细致地记录下两人的firstkiss——1927.3.7:“和她亲了几个很长很长的嘴。今天的一天,总算把我们两人的灵魂溶化在一处了”。

私生活方面——1927.2.8:“坐了三分钟的样子,就一个人踉跄出来,又喝了许多酒,找了一个老妓和她去燕子窠吸鸦片烟吸到天明。”

还有瞎说大实话系列——1927.3.8:“(郭)沫若为地位关系,所以不得不附和蒋介石等,我很晓得他的苦处。”

时事直播——“自正午十二点钟起,上海的七十万工人,下总同盟罢工的命令,我们在街上目睹了这第二次工人的总罢工,秩序井然,一种严肃悲壮的气氛,感染了我们两人,觉得我们两人间的恋爱,又加强固了。”

嗯,最终还是回到和王映霞女士的恋爱上来了。上海总罢工加固了两人之间的恋爱,看上去还有点“倾城之恋”的意味呢。

郁达夫对妻子孙荃,比起鲁迅对朱安来,还是好上不少;而王映霞的光彩魅力,似乎要比许广平多出不少。这本日记详实地记录了郁达夫内心的情感纠葛,但炽热的情爱终于将他的家庭责任感燃烧殆尽。7月,郁达夫与王映霞的关系已经有了质的改变。

除了感情,郁达夫的人生观、价值观也处于这种持续的矛盾纠结之中。

1926.11.8:“晚饭后,无聊之极,上大街去跑了半天。洗了一回澡,明天起,要紧张些才好,近两三年来,实在太颓丧了,可怜可惜。”

1926.11.11:“明天中午,有人邀我去吃饭,我打算于明日起,再来努力,再来继续我两三年前奋斗的精神。” “喝了一杯酒,又与同乡的某某辈谈了半天废话。今天是倦了,倦极了。打算从明天起,再发愤用功。”

1926.11.20:“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衣服,打算从今天起,再振作一番,过去的一个礼拜,实在太颓丧,太不成话了。”

……

这样的希望与绝望,在几个月的日记中,就反复出现了数十次。直到日记的最后一页,他还在挣扎——

1927.7.31:“我想万一事不如意,情愿和映霞两人去踏海而死,因为中国的将来,实在没有什么希望,做人真真没趣。不过在未死之先,我还想振作一番,奋斗一番,且尽我的力量以求生,七月只剩明天一天了,从八月一日起,再拼命来下一番死功夫。”

看到这里,不能不想到太宰治。太宰治有一句名言:我本想这个冬日就死去的,可最近拿到一套鼠灰色细条纹的麻质和服,是适合夏天穿的和服,所以我还是先活到夏天吧。

都不避讳写私人生活,都消极颓丧,都有许多求而不得。太宰治我还不足够了解,要说郁达夫“丧”,其实并不准确。你看,他虽时常流连于饭馆、影院、澡堂、旅店、茶园、百货公司、剧院、大世界舞厅、各处名胜、燕子窠、病床,然而,短短三个季度里,他该做的事一样都没少。教书、写作、办杂志、出书,还拐了一个“富春江第一美女”。他翻译、写小说、写诗、讲课、编稿、作序、社交、养老婆孩子、周济贫士、看书(看英文的日文的德文的俄文的各种原版书)……一件正事都没落下,实在忙得可以。

【插补一句,当时的文化确乎挺繁荣,内山书店等地各种外文书应有尽有,且引进得相当迅捷,购买也方便。现在的书店,却不乏挂羊头卖教辅卖文具卖nothing,可怜得很。】

要说这样的生活颓废,我是很没有底气的。人家可以一边抱着映霞“吻了不计其数的嘴”,一边在一个上午读完苏曼殊的两部小说,并作好4000字的书评发表。这哪里是颓废呢?这或可荣膺“五一劳动奖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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