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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扎尔辞典地理阅读 之 捕梦之乡》读后感 :从穷而性感之所到坎坷又丰美之地

写在前面:越接近2016年的尾声,一路走来的路和阅读的书籍就越加清晰的在我的脑海里一一浮现,似乎都有迹可循但是又杂乱无章,我想是时候更有计划和章法的丰满自己的知识和阅历,于是我迅速的写下了新一年的愿望清单和实施计划,有趣的是过往的积累和种种蠢蠢欲动和内心的不满足与空虚都在这些计划里得到了安放之处。其中每周一书一笔记成为计划之一,也在新年的第一天就付诸了实践。2017年我将要精读50本书和50篇读后笔记,这不能包括因为精读而需要查阅的其他资料和相关联的书,同时也会为了实现精读而将进一步去做地理阅读,而我知道地理阅读需要建立在大量的时间和金钱之上,目前只能选择性进行且深度极其有限,这一部分需要作为长期的计划,我也将做到自己能做到的最好。

-- 每周一书01: 捕梦之乡 --

阅读书名:《哈扎尔辞典地理阅读 之 捕梦之乡》

阅读页数:285页

作者:陈丹燕

地理范围:巴尔干之塞尔维亚,土耳其

笔记思路:历史背景,地理路线和阅读所得,最美段落分享

去年12月份的时候读了陈丹燕的《尤利西斯地理阅读 之 驰想日》之后,当时的快乐和幸福的感觉无法言喻,是那种如同喝了一杯美酒,听了一个动人的故事或者是遇到知己般的畅快和激动。我知道再早点遇到我或许不会这么激动,我很感谢种种阅历和年岁的增长在合适的时候又给了我启示,让我更进一步去探索和丰满人生,所以理所当然的我选择了捕梦之乡这本同系列的书籍。这两本同是地理阅读系列,驰想日是以爱尔兰都柏林为地理中心展开的历史阅读,捕梦之乡则是以贝尔格莱德和伊斯坦布尔为中心展开的寻梦之旅。陈丹燕是个非常细腻而又富有想象力的作家,她在持续的行走中描绘和剖析旅行中的世界与自我,也在这个阅读过程中我更深层次的发现了自己,不断的写笔记和心理感受。其实阅读这本书肯定会想去需要阅读书中书《哈扎尔辞典》,而我觉得没有足够知识体量不一定能读懂这本欧洲小说塔尖之作,所以只能循序渐进。

I 历史背景

历史前沿。

阅读从贝尔格莱德开始,塞尔维亚的首都,巴尔干半岛的中心城市。欧洲大陆的南部岛屿有伊比利亚半岛,意大利半岛和巴尔干半岛,位于东南部的巴尔干半岛又被称为“欧洲的火药桶”,因其是连接亚非欧的中心地带,敏感的地缘政治地位让其千百年来不得安宁。巴尔干半岛名称来自于一条通往保加利亚中心里塞尔维亚的巴尔干山脉,包含了共11个国家:斯洛文尼亚共和国,克罗地亚共和国,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简称波黑),黑山共和国,阿尔巴尼亚共和国,希腊共和国,马其顿共和国,塞尔维亚共和国,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共和国,土耳其共和国的西北部(虽然土耳其在地理上并不完全属于巴尔干半岛国家,但是仍被认为是巴尔干半岛的国家之一)。这些国家的政治实体和国家边界分成重合和不完全重合,其中不完全重合的国家有波黑和塞尔维亚。政治实体和国家边界不完全重合是指除了国家拥有政治统治权力以外,国家内部一些政党、军队、独立的政治组织等也行使对社会的政治统治权力,也就是说,一些国家内部有可能有若干不同的政治实体行使对国家部分地区的绝对权力。

巴尔干半岛因其特殊的地缘政治地位,复杂的宗教,和多民族因素,从这块土地存在以来就没有安生过,不论是外部的还内部的动乱。我们可以追溯到公元前贝尔加王国,罗马帝国时代,东罗马帝国时代(拜占庭王朝),奥斯曼帝国,16世纪后奥斯曼帝国的影响力慢慢消退,奥匈帝国登上巴尔干半岛的舞台。由于奥斯曼帝国的冲突多发生在这片土地上,加上欧洲经济和政治重心逐渐从小亚细亚转移到大西洋沿岸,巴尔干地区与主流经济发展隔离,成为欧洲最欠发达的地区。

如今的巴尔干民族国家出现于19世纪到20世纪初,都是从奥斯曼帝国和奥匈帝国独立出来的,希腊最早于1829年独立,塞尔维亚,保加利亚和黑山1878年独立,罗马尼亚1878年独立,这里值得注意的是罗马尼亚在语言和民族上与意大利语更加相似,共属于罗曼语族的东支,所以被称为是东罗马帝国的遗存,在拜占庭帝国灭亡之后,这些曾经帝国的子民族被斯拉夫人和穆斯林追赶,最终坚守住了罗马尼亚这块土地,固守待援,可是没想到这一守竟是几百年(古罗马人带去的通俗拉丁语作为行政和商业所用语言,逐渐将达基亚人的原语言代替,产生原始罗马尼亚语),阿尔巴尼亚于1912年独立,克罗地亚和斯洛文尼亚于1918年独立。

南斯拉夫政治主体持续了72年,终成历史。

1914年曾因革命组织“黑手”(又称“自由波斯尼亚”)成员普西林西在萨拉热窝(目前波黑的首都)刺杀了奥匈帝国王位继承人斐南迪大公,引发了第一次世界大战。我仍然记得在阅读《巨人的陨落》时描述的历时四年的第一次世界大战,而萨拉热窝是导火索。一战后1918年这里形成了塞尔维亚人,克罗地亚人和斯洛文尼亚人王国,1929年更名为南斯拉夫国,后续多次更名,直到1992年南斯拉夫一直以统一政治实体存在,之后东欧剧变和苏联解体也影响了这个地区,巴尔干国家纷纷独立。

塞尔维亚和黑山。

未独立的塞尔维亚和黑山成立了南斯拉夫联盟共和国,南联盟在2003年更名为塞尔维亚和黑山(简称“塞黑”),取消“南斯拉夫”这一名称。2006年“塞黑”解体,黑山独立;塞尔维亚也同时独立,称为塞尔维亚共和国。其中1996-1999年南联盟安全部队镇压科索沃解放军,1999年科索沃战争后,科索沃仅在名义上为塞尔维亚的一部分,实则是联合国的托管地,2008年,塞尔维亚科索沃地区宣布独立,但到今天为止,该地区的独立要求只得到了世界98个国家或地区的承认。塞尔维亚拒绝承认该地区独立,而08年起的变动一直维持到今天,大多数国内存在民族动乱的国家并没有承认,包括中国,俄罗斯,西班牙。

这里的战争频繁度太高,但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乐于去享受战争间隙中的安宁。如书中提到当地的塞尔维亚人:塞尔维亚人还能怎样做,别人端着枪来,你总不能拿吉他去会他。

II 地理路线

对这块地理位置,及其历史背景的深入了解是极有利于阅读的代入感和书中书的作家他们当时身处的环境。南斯拉夫史上有很多著名的作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安德里奇(1892年-1975年),著有“波斯尼亚三部曲”;米洛拉德帕维奇(1929年-2009年),也是书中书《哈扎尔辞典》的作者,著有《君士坦丁堡的最后之恋》,我想后续都要一一拜读。

捕梦之乡的路线设置以贝尔格莱德为中心,它被称为穷而性感之所。

第一站:贝尔格莱德的三座铜像安德里奇(诺贝尔文学奖)- 普西林西(引发一战的暗杀者)- 帕维奇(哈扎尔辞典作者)

第二站:贝尔格莱德的城市游走,维也纳化的建筑,半无政府状态散发自由自在荷尔蒙的共和广场,萨瓦河畔大桥边的老房子,多瑙河畔的旧市场,科学怪人尼古拉特斯拉,朴素而诗意的咖啡馆,这是一座经济与生活停滞了二十多年的城市,它久经沧桑却不屈不挠的活了下来。

《新科学怪人》电影壁纸

第三站:帕维奇的家,伟大的作家和他的妻子如何度过轰炸。这个轰炸是指在科索沃战争中,1999年3月24日至6月10日的78天北约联军对南联盟实行空袭。帕维奇给家人削苹果,陈丹燕在拜访时送了帕维奇夫人一个苹果。

第四站:在帕维奇的捕梦之所阅读哈扎尔辞典,红书的基督教故事,绿书的伊斯兰教故事,以及黄书的犹太教故事。古代的三条冥河-阿刻戎,比利弗列赫顿和科锡特河现在分属伊斯兰教、犹太教和基督教的阴曹地府。三条冥河把原哈扎尔王国土下的三座地狱分开,这三座地狱是:火焚谷,地狱和穆斯林火狱,三教冥国的疆界也恰恰在原哈扎尔王国的地下汇合。三座地狱各立门户,边界由铁犁翻过,任何人不得逾越。而实际上书中记载,投入基督教的地狱之火中并非基督徒而是穆斯林或大卫的儿女,而在穆斯林地狱中受苦的无一不是基督徒或犹太教徒。哈扎尔辞典中对基督教,伊斯兰教和犹太教的地狱有完全跳脱宗教情绪的判断:在人间,三个世界各行其道,互不干涉,但三个世界的阴间却互不宽恕。

第五站:何为捕梦者,以及《哈扎尔辞典》的由来?或者说其实帕维奇具有天赋,是一个捕梦者,他能将自己梦中所得记录下来形成一个作品。哈扎尔辞典对捕梦者的描述是:最了不起的捕梦者都是哈扎尔,他们能够追踪到别人梦中的影像,像狩猎那样猎获那些影像,从一个人的梦中追至另一个人的梦,甚至穿越动物或魔鬼的梦。这些捕梦者,哈扎尔人称为梦中人忏悔的神父,遵照捕梦者的庇护人阿捷赫公主的命令,人们把捕梦术有关的一切事物,同那些最了不起的捕梦者们的传略和他们的虏获物的生平集拢来,编撰成《哈扎尔辞典》。这本辞典捕梦者代代相传,并且每一代都必须有所补充。

贝尔格莱德是帕维奇的出生之地,他经历了二战,经历了南斯拉夫国家几经分裂又独立的过程,经历了科索沃战争,而另外一个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安德里奇甚至是普西林西在萨拉热窝的朋友,他出生于波黑逝世于塞尔维亚,经历了一战和二战,在二战的轰炸里,他的作品波斯尼亚三部曲被创作出来。我想贝尔格莱的穷而性感也正是因为这两位大作家的渲染变得更加富有又悲情。

摩拉瓦河谷,遇见斯特凡拉扎列维奇的戎马生涯。

第六站:修道院上的拜占庭。东正教的湿壁画有着严苛的规矩:必须用与圣人同时代的颜料来描绘圣人。就是画圣母领报时身上的天蓝袍子,要找到耶稣出生前,在叙利亚和埃及大山里的蓝石头,将它磨成粉,调上水,才能画上年轻圣母的袍子。如果是如此,至今很多古老修道院上的湿壁画只能保护却难以复原了,(我想起在西格纳吉(格鲁吉亚)的山沟里见到的修道院,早已破败不堪,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而摩拉瓦河谷的修道院也大多古旧沧桑,十五世纪后的奥斯曼大军席卷此地,伊斯兰士兵最省力的破坏方式则是将教堂拱顶砸烂,让自然的风霜雨雪腐蚀掉满墙的圣像。

第七站:湿壁画的世界。索伯察尼修道院,1265年建立在塞尔维亚优美的深山之中,被人们称为中世纪的绘画博物馆。东正教的传统世界观富有秩序的留在墙上:第一层是东正教世界里德高望重的人,第二层是圣经时代的圣徒们,第三层是圣家庭的故事,顶层是耶稣本人。这里让我不得不想起曾经看过的陈丹青在局部的有一集讲述弗洛伦萨的圣马可教堂:我也曾经说过自己的偏爱,欧洲最好看的画不是油画,而是湿壁画,这不好形容,为什么好看的是湿壁画,除非你自己去看,油画是单幅的、平面的,然后都要配上镜框,湿壁画直接画在墙上,跟着这个教堂的结构走,所以教堂的结构有多么宏伟,湿壁画就有多么宏伟,你单幅的油画不可能呈现这样一种壮观。弗洛伦萨我也去过一次,却没来得及仔细看一下那些宏伟的湿壁画。

第八站:高尚的斯特凡。斯特凡的父亲拉扎尔大公在塞尔维亚历史上是一个传奇人物,也是塞尔维亚东正教教徒,14世纪奥斯曼帝国侵占塞尔维亚和波斯尼亚,拉扎尔大公死于该战役,战争后塞尔维亚王国并未灭绝,成为奥斯曼的自治属国。斯特凡在父亲死后称为奥斯曼帝国的属国之君,并且和苏丹巴耶塞特共同抗击十字军并且最终胜利(十字军东征是1096年-1291年西欧封建领主和骑士对他们认为是异教徒的国家的一场为期近200年的宗教战争,而1396年这场间隔了100年的十字军东征,也是中世纪最后一次十字军东征)。斯特凡似乎是个格外智慧的人。他的戎马生涯中,既可做奥斯曼帝国的属国之君,又可以做匈牙利王国的诸侯,他总是能成功地化敌为友,是夹缝中的塞尔维亚保持自治,又保持了自己尊贵的身份。他也为自己建立自己的修道院:玛纳西雅修道院。从这个修道院开始,修士们不光照顾来礼拜的男人们的精神,也教他们认字和阅读,它的建筑风格也开辟了现代修道院的先河。

第九站:梨城和科索沃英雄路。梨城是斯特凡的出生之地,这里有斯特凡公爵的青铜像。斯特凡在巴塞耶特死后回到塞尔维亚定都于贝尔格莱德,也产生了最初的塞尔维亚重要的政治、经济与文化生活,从拜占庭帝国流散而来的艺术家和技艺超群的艺人,受过良好教育的匈牙利教师,奥地利小提琴手和希腊东正教僧侣们,都陆续在贝尔格莱德安顿下来。贝尔格莱德养成它自己遗世独立而又混合多远的气质。拉扎尔大公为国捐躯,而高尚的斯特凡为国捐献了十二岁后的整个人生。科索沃英雄路是指1389年拉扎尔大公率领塞尔维亚大军从科索沃英雄路出发前往科索沃平原,从而开始的科索沃战争。

第十站:安德里安堡。如今叫艾迪尔内,从这里往北,二十公里就到保加利亚,从这里往西,第二座桥的对岸就是希腊。苏丹巴耶塞特时代的首都就在这里,表示奥斯曼政府欧洲必胜的信念,十五世纪的奥斯曼帝国确是锐不可当。

我感谢这一段的游历,其实并不属于哈扎尔辞典的一段,而是陈丹燕被斯特凡吸引而到访的地方。这里让我重新认识了湿壁画和教堂的神,人绘画元素,以及可探寻的中世纪绘画踪迹。

身世坎坷的伊斯坦布尔,造就如今丰美的它。

第十一站:佩拉宫酒店。它最初以欧洲著名的东方快车路线配套而闻名,称为土耳其与欧洲关联的重要标志。由于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东方快车谋杀案》和阿加莎时代的情调而被大众熟悉,阿加莎曾经于1932年在酒店四楼的一间客房里,一口气写完了《东方快车谋杀案》。奥斯曼时期,佩拉是引领伊斯坦布尔的自由风气之所在,最早悄悄违反伊斯兰教禁酒戒律的拉克酒铺子就开在塔楼附近。我记得在《纯真博物馆》里被提到的佩拉酒店也是上层社会的标志,包括拉克酒。而以佩拉酒店也是帕维奇哈扎尔辞典的核心地理位置。我想下次到访伊斯坦布,应该去这里住一晚才是。

第十二站:索非亚大教堂-千年拜占庭的纪念碑。它是世界上最大的东正大教堂,十五世纪君士坦丁堡陷落之夜,塔楼里的丧钟哀鸣,宣告了在天主教和伊斯兰教的夹击下,东正教黄金时代的结束。尔后,奥斯曼建筑师为改成清真寺的索非亚大教堂加建了一座宣礼塔,在索非亚教堂里,东正教圣母和清真寺的麦加朝拜处共处一方,圣母十字架和麦加方向的小木亭共处一室,索菲尔教堂是这样成为了伊斯坦布尔城中最好的文化符号,象征着不同宗教相映成辉的可能性,东正教也在这座古城里长成了缄默而浪漫的古董。伊斯坦布尔的精神自由真让人心神往之。

第十三站:洁净而又神圣清真寺-蓝色奥斯曼。两年的迪拜生活也让我感受到了清真寺和伊斯兰教穆斯林们一天五次的朝拜,我想清真寺是真的能给他们带来内心的恬静和安宁。伊斯兰教认为:每个信徒都会有两个天使终身相随,站在左边肩膀的,是专记你做了哪些错事的天使,站在右边肩膀的,是专记你做了哪些好事的天使。在祈祷结束,人们念念不忘向自己的左边肩膀说一句话,然后向右边肩膀说一句话,原来这是在问候天使们。

第十四站:寻找哈扎尔的最后踪迹-三十五个卡拉柯依犹太人。古老的佩拉地区以加拉它塔为标志,也是传统的犹太人聚集区。十六世纪时,为建造清真寺,拆除了大巴扎里的犹太市场,犹太商人们全部搬迁到了佩拉。《哈扎尔辞典》里说到的哈扎尔王国七世纪消失的证据,其实哈扎尔人并未消失,只是改宗后被称为卡拉柯依犹太人,他们就是传说中说突厥语的犹太部落,说突厥语的卡拉柯依人常常掩盖自己的身世,因为人们很容易将他们与魔鬼教等同起来。他们作为哈扎尔人,是被宗教灭绝的,而不是血统灭绝的。现在的佩拉区仍能找到疑似为哈扎尔人的后代-卡拉柯依犹太人。

第十五站以及更多:跨过马尔马拉海峡,越过布尔萨和特洛伊(古希腊小亚细亚城邦),去到帕加马(安纳托利亚古国,古希腊城邦)。在地图上我们一直向前,而在历史上我们随着这些城市名节节后退,退向小亚细亚还没有被塞尔柱土耳其占领的拜占庭帝国版图,再退向更早的希腊罗马时代,在帕加马王国在此地强盛又优雅时,耶稣还要等两百年才会出生。

写到这里,作者已经完成了捕梦之旅,而我也因为信息量太大,不断的在阅读中查阅资料和进一步挖掘历史与地理的变迁。哈扎尔辞典里说:道路总是粘在鞋底,所以总是一路奔忙。我想这个奔忙不仅粘在了鞋底,还粘在了无穷无尽的好奇心里。

III 那些充满了历史的句子

今日的贝尔格莱德总让我想起昔日的柏林,一样的穷而性感,我猜想是由于这里半无政府的状态,使城市散发出自由自在的荷尔蒙气味。

这里的“穷而性感”真是令人赏心悦目又伤心不已。

我喝了一杯椴树花茶,又喝了一杯伯爵茶,然后,我就走进卧室去了。

在帕维奇撰写哈扎尔辞典的房间里。

许多作家的灵感与想象力用吉光片羽来形容正好,但帕维奇拥有的,需要用一个十七岁的红色芭蕾舞者来代表才妥当,因为他的灵感和想象力太完整,太丰富,太有生命力了。

我想,一个作家除开记录生活,想象力该是多么重要的一个才华。

这本书叫《LIBER COSRI》,当骆驼闭着眼睛做这个梦时,马苏迪还不知道这两个字的意思。其实对梦的追逐把他带到了前哈扎尔国的国界。只见旷野里到处长着乌黑的草。

马苏迪是哈扎尔辞典中的捕梦者,我猜想他进入了骆驼的梦。

当我来到墓地前,我看到十字架旁长出一棵苗条的白桦树。细小的绿叶在十字架旁不停的抖动,即使没有风,也不停歇。基督教千千万万古老的传说中,有一则说到过:耶稣的十字架就是用白桦树干做的,所以两千多年来,白桦树叶一直都疼得颤抖不已。

还有一个是东正教堂里的细蜡烛是用柏树汁做的,我记得我在西格纳吉的教堂和姆茨赫塔都见过,当时并不知是柏树汁做成,有种特殊的香味。

在他心目中那座城永远不是伊斯坦布尔,永远都是东正教的世界首都君士坦丁堡。所以帕维奇才会说,作为一个作家,他出生在两百年前。

这是种神奇的感觉。

1699年的一天早晨,他在君士坦丁堡把一张月桂叶放进盛满浴水的澡盆,然后把头伸进水里,想洗他的额发。他在水里浸了没几秒钟,当他把头从水中抬起,吸了一口气,站直身子时,他发现君士坦丁堡已踪影全无,他在其洗发的那个世界也影踪全无,他正置身于伊斯坦布尔一家名叫金斯顿的高级宾馆内,时间是耶稣诞生后的1982年。然而浴缸地上却有一片湿漉漉的桂叶。

太有想象力了。

说了这么多,他从柜台里取出《托拉》,翻到其中一页点给我们看。“在这里,神说,希望,不要放弃希望。” 他说,“我们从未放弃过希望。这是我们犹太人的本能。”

犹太民族真是一个让人感到悲伤又鼓舞的民族。

那里陈列着一些细长窈窕的瓶子的彩色玻璃瓶子,那些小瓶子被称为眼泪瓶,是罗马帝国时代男人们出征后,他们的女人收集四年根眼泪的小瓶子。

博物馆的展品里,有一些德国商人辛德勒如何搭救波兰犹太人的文件。我看到老人的手宽大松弛,手上的皮肉柔软得好像一卷洗旧了的龙头细布,令人想到劫后余生。

辛德勒名单。

我站在那张贴了许久,已开始褪色的伊兹尼克圣索非亚大教堂的招贴前,心中金鼓齐鸣。

这是站在帕加马王国的遗址上时,这是在时间和往事的迷雾中错乱不已时,这是在遇到公元前300年的辉煌世纪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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