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千寻“在这个纷繁的尘世中，完美都只不过是一种美丽的传说，所谓的完美也许是对生命的一次提前消费或对人生的透支，绚烂以后自然就复归平静了，美好的东西要用最深的巨创来换取。” ——《荆棘鸟》
假期静心读了澳大利亚当代作家考琳·麦卡洛的一部长篇小说《荆棘鸟》，这本书带给了我很大的震撼。读罢，特意从网上恶补了悲剧文学知识，了解了悲剧美得四个方面的因素——人的不幸遭遇、悲剧主人公的抗争行为、否定性的结局、潜在的精神超越。下面我就以悲剧美四方面的因素为主线，结合作品内容，谈谈自己在《荆棘鸟》中所读出的这种撼人心魄的文学魅力。
《荆棘鸟》讲述了克里利一家三代的人生经历和情感历程。女主人公梅吉的结识了比他年长二十岁的天主教神父拉尔夫，但神父拉尔夫在情感和权利之间他选择了后者。在命运的安排下，两人再次相遇，此时的梅吉已为人妻母。梅吉在拉尔夫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为其生下了儿子戴恩。当戴恩在一次海上救援时心脏病发作溺水身亡之后，拉尔夫知道了真相，痛苦地死在梅吉怀里。
小说吸引我的正是它处处充斥着的悲剧情节，这些仿佛倾诉自己不幸的人物，看似被作者染上了浓厚的悲剧色彩，实则隐含着深刻的悲剧意蕴。罗曼罗兰说：“人生本身就是悲剧，它渗透和弥漫于全部人生领域和整个人生历程中。”于是，与同情梅吉的不幸遭遇相比，我更加敬佩梅吉的大胆抗争，理解梅吉与拉尔夫所做的选择，欣赏小说中对生命本质里所蕴含的理想与现实、热情与责任、意志与命运等进行的逼真传神的描写。它能够放弃“大团圆”式的完美结局，或许其真正目的就是要告诉我们：“每一个人的付出未必可以得到回报，然而却要为他的得到付出沉重的代价。”当我们真正理解之后，就会达到了一种精神的超度。
提起悲剧美的第二个要素——主人公的抗争行为，我想到了《圣经》当中的一段话：人类面对苦难的不妥协态度是悲剧美得以光芒四射的关键所在。无论是悲剧英雄面对强大敌对势力的积极反抗，还是小人物在不可抗拒的命运中无奈的挣扎，悲剧人物都不能面对厄运无动于衷。
《荆棘鸟》中的梅吉、朱丝婷是这样。当梅吉面对着作为神父的拉尔夫之时，她热情主动地向拉尔夫传递着自己的感情，即使这在20世纪初的澳洲社会是不被允许的，她仍然坚守着，努力争取着，希望拉尔夫能做出好的选择，但拉尔夫还是走了。失望的梅吉没有退却，坚守多年，即使嫁也嫁给了长相颇似拉尔夫的卢克。时间，可以改变她的选择，却无法动摇拉尔夫在他心里的地位，她痛苦挣扎着思念着拉尔夫，直到他的出现。当拉尔夫向她表示“你就是我的生活中最美丽的人的形象和最美好的怀念！”梅吉的反抗愈加强烈了，勇敢的梅吉在麦特劳克岛反抗了传统，不再顺从，“偷”到了拉尔夫的儿子。然后，她结束了自己的婚姻，回到德罗海达，抚育着自己的儿女。
对梅吉而言，这种反抗无疑是一场惨痛的悲剧，但她为扭转人性命运的困境而做出的反抗，不由得让我们为之一震。我们姑且不说梅吉的执着是否有伪当时的“社会伦理”，因为悲剧行动的价值不在于是非对错，而在于其性格和行动所反映出来的悲剧人物对待不幸遭遇的反抗态度。朱光潜先生说到：“悲剧总是有对苦难的反抗，悲剧人物身上最不可原谅的就是怯懦和屈从。”在人物与其命运的激烈斗争中呈现出来的悲剧美又怎能让人恨得起来呢？
然而，悲剧人物对厄运的抗争必须以失败告终才能见出悲剧美，正如考林·麦卡洛笔下梅吉与拉尔夫的结局一样，梅吉从无助到痛苦，反省，走出诅咒到无畏地抗争，虽然结局充满了伤感，但对这位普通女性而言，儿子的死给了她无尽的伤害，从此失去了生活的核心。虽然核心的失去仅仅是其刺痛的开始，但对她而言确实是一种无怨，一种悲壮，是一种无畏，一种沉静，是一种柔弱中散发着无形又不可抗拒的力量。
在《荆棘鸟》中，诠释的是苦与乐的人生道理，它告诉我们只有体验了极苦才能达到极乐，也正因如此，小说的结局达到的是一种极乐，一种精神的飞跃。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大多数人的梦想，但是如果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爱情完美无缺、崔莺莺与张生终成眷属，那么这种皆大欢喜的结局带给我们内心的喜悦，将完全消解沉重的否定性结局给我们带来的心灵的震撼。因此，古今中外的悲剧作品，失败、代价、悲剧的一幕幕在所难免，《荆棘鸟》也正是以主人公献出生命或承受重大痛苦和损失为结局的。
《罗密欧与朱丽叶》电影剧照
从精神超越的层面看，浪漫主义文学中提到：悲剧感不等于悲痛。《诗经》也说：我们欣赏悲剧会因怜悯而悲伤，因恐惧而战栗，然而，这些否定性的情感最终都会在我们的意志努力下转化为更加深沉的快乐。戴恩的死，拉尔夫的死，作家写这些不仅仅在向我们讲述两个悲惨的故事，深层次上是在暗含着一种精神超越，它的结局并不象表面看起来那么绝望，相反它向我们展示的是一种执着地追求精神，一次情感与理智的较量。
《荆棘鸟》中那一段段悲凄的故事，虽悲却美。其实一种充满缺憾的人生，一种存有某种遗憾的过程，亦是一种别样的美丽。正如小说中的那个美丽的传说所说：“有那么一只鸟，它一生只唱一次，那歌声比世上所有的一切生灵的歌声都更加优美动听。从离开巢窝的那一刻起，它就在寻找着荆棘树，直到如愿异以尝，才
歇息下来。然后，它把自己的身体扎进最长、最尖的荆棘上，便在那荒蛮的荆棘之间放开了歌喉。在奄奄一息的时刻，它超脱了自身的痛苦，而那歌声竟然使黄鹂和夜莺都黯然失色。这是一曲无比美好的歌，曲终而命竭。然而，整个世界都在谛听着，上帝也在苍穹中微笑。因为最美好的东西只能用最深痛的巨创来换取……”
